土地祠外的所有人都看向为首的黑衣人。
只看那婀娜的身姿,众人已是看出她是女子,而她亦适时地摘下了黑色面巾,那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果然是风姿卓越的韩夫人。
在她身后的十一个黑衣人是高靖和老田等人,当然,老高和老田虽蒙了黑面巾,但旁人一看他俩那衣衫褴褛的模样就像足了难民。
之前他们随着韩夫人一同翻上墙壁逃跑,但他们没逃出太远就听到黄爷大吼:‘庞将军,俺老黄来也!’
这零陵城只有庞大海和庞大田俩兄弟会被称为庞将军不是?韩夫人与高靖等人几乎是同时选择了聚在一起,以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要知道庞大海的出现,在韩夫人和高靖看来是好坏参半,而对于柳锡承来说恐怕就不是甚好事了。
之后又见唐夫子居然率领骑兵来了,韩夫人和高靖皆是猜想柳锡承极可能会逃跑,毕竟连她们都没想到今晚唐夫子会回来,何况是柳锡承呢?
而柳锡承本就有伤在身,若是要逃,最有可能的地方应当就是土地祠。
于是韩夫人与高靖等人一同绕至了土地祠内,果然,柳锡承被两个侍卫给扶着,另有柳八扛着王秀荷走向了土地祠内的偏殿。
不过高靖手下的两个弟兄太过紧张了些,没等柳八进去就已出手,结果柳八扔下了王秀荷便落荒而逃,是以未能将柳八给逮住。
当唐世勋听韩夫人说罢后,赞许地说道,逮住柳锡承已是极好的结果。
至于柳八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还在城内,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挖出来!
旋即唐世勋看了眼韩夫人身后的十一个黑衣人,神色担忧地问道:“秀荷呢?”
就知道你个坏小子在记挂她!韩夫人故作不快地答道:“夫子放心,王秀荷被柳八扔出去时不慎撞着脑袋晕过去了,奴家便让人将她安置在祠内歇息。”
随后韩夫人命老高和老田去把王秀荷抬到马车上,而赵丰和赵载俩兄弟亦是在马车内。
事已至此,唐世勋自是开始处理善后事宜,他吩咐曾有才和于威等人悉心照顾重伤的于猛等人,并就近抬去附近的医馆内安顿。
而柳锡承叫来的这三百余士兵当中的伤员,唐世勋自是不会去料理,而他身旁的秦大人通透至极,主动承担起了这个‘义务’。
但秦大人最发愁的自然是柳锡承,他不知唐夫子会如何处置之。
唐世勋神色冷漠地睨了柳锡承一眼,吩咐手下的亲兵翟老八将柳锡承给带上马,明面上的意思是说城南万寿堂的几位老医师那是医术了得,兴许还能治好柳锡承那断掉的右手臂。
秦大人如何不知唐夫子是想借此来‘软禁’柳锡承?但秦大人也无话可说,毕竟这混小子犯下了如此大的错还被抓了现行。
且秦大人已是猜到唐夫子的想法,恐怕没有柳将军亲自来拜见,唐夫子该是不会放人。
唐世勋没去理会秦大人如何作想,他瞥见庞大田正在跟庞大海窃窃私语,对此唐世勋自是不好去制止,但他也能猜到庞大田该是在将这几日的南部防线之行的所见所闻告诉庞大海。
眼见庞大海那诧异的神色,唐世勋此时可没空与其虚与委蛇,他一脸欣慰地赞许庞大海为他分忧解难,并保证这几日便会给庞大海等人安排‘合适’的工作。
庞大海自是一副感恩戴德之状,但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诉求,要知道他手底下毕竟有两百多弟兄,这大过年的,大家伙也颇为拮据不是?
唐世勋乐呵呵地捻须笑道,这好办,只要庞大海同意将麾下士兵归于南部防区统一管理,军饷和奖金绝不会少!
这无疑将了庞大海一军,归于南部防区统一管理?那岂非是说他都无法随意调遣自己的手下?
唐世勋淡笑道,大海你也不必急在一时决定,这样,让大田今晚陪你好好聊聊,就当你们兄弟俩一起过个年,待到明日或后日再决定便是。
说罢,唐世勋不再多费口舌,他在城南还有大堆事务要处理,于是他跟秦大人和庞大海等人告辞后,策马离去。
而王秀荷乘坐的那辆马车亦是随行,另有神色萎靡不振的柳锡承则被魁梧的翟老八给提上马押走。
高靖等人自是各自散去,而韩夫人则也乘上了马车,她还得把赵丰和赵载俩兄弟给带回府学宫去。
至于秦薇儿自是极为纠结,她想要留下来陪她爹处理善后,但秦大人却对她猛使眼色,示意她跟随唐夫子同去。
虽说秦薇儿打心眼里不排斥跟在唐世勋身旁,但她同时也对爹爹和家人如此‘盘剥’她而感到极为不满。
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秦薇儿自认对于秦家做得已经够多!但无论是她爹还是家人们,似乎都认为她这个大女儿做的一切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难道我这个秦家长女就得不断地为了家族而牺牲自己?秦薇儿心中生着闷气,但眼见爹爹那苍老的面孔,她又于心何忍?于是她贝齿紧咬,提着马缰赶上了唐夫子。
唐世勋可不知秦薇儿在想甚,眼见她又策马来到他身旁,看来是要与他一同离去,他故作不快地睨了她一眼:“怎么?又被你爹派来讨好老夫?”
秦薇儿一声冷哼:“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要赶奴家走?”
唐世勋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你上回还没被修理够啊?”
秦薇儿闻言顿时想到前几日被这混蛋给那般‘折磨’,她的俏脸不禁一热,但嘴上却不甘示弱地低声讥讽道:“少在这装模作样!你不过就是个有隐疾的银枪蜡样头罢了!”
“你个!”
唐世勋险些骂出声来,他直感到阵阵邪火又被这小娘皮给勾了出来。
其实那日夜里在宋家祖宅,唐世勋本就两日未合眼,且他每日皆事务繁杂,哪有甚心思去耗费精力?
不过,哪怕他自认心智坚毅,但他自打魂穿这个时代以来只跟韩夫人有过一次亲密接触,而他这具身体毕竟只有二十二岁,那被勾起的邪火又岂是轻易能压下去的?
好在这时秦薇儿岔开了话题,她傲然笑道:“夫子,你可别以为奴家事事都跟着家人走,奴家可是有主见的哩!就说那愚溪军债……”
她自豪地将她借表兄柳锡承的银子买下两份军债之事娓娓道来。
此事的确让秦薇儿感到甚是自豪,要知道前阵子申不凡意欲抓她,而她被薛刚救走之后,实际上已是身无分文。
而她原先住的宅子已是在那日夜里被申不凡的手下给洗劫一空,就连她的好几个忠仆和丫鬟也都罹难不是?
故此,她这个秦家大小姐虽说能住在秦家且衣食无忧,但委实没有余银,能借柳锡承的银子买下两份军债已经是她的极限。
而秦薇儿死死地拿住这两份军债,无论表兄柳锡承怎么劝,她就是不肯低价抛售。
唐夫子如今已打下西塘观,军债至少能翻一倍以上!这如何不让秦薇儿欣喜若狂?
唐世勋甚是不解地问道:“你自己没银子吗?你可是秦家大小姐!居然还要问柳锡承借银子买军债?”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秦薇儿又岂会在唐世勋面前说她家人的坏话?于是她幽幽叹道:“哎!你这心里边就装着十三姑和韩夫人,至于奴家,便是穷得身无分文你也不会在意吧?”
唐世勋嘴角一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哪来这么大的怨念呢?
他今晚急匆匆地赶回来,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想找王秀荷了解军债的情况,因他这两日去南部防线不仅是筹划攻打西塘观,更是把军债的后期红利之事进行了更完善的规划。
但唐世勋可不清楚如今这一百份军债都是由谁所持有,于是他岔开话题问秦薇儿,如今这军债都由哪些人持有?
就会岔开话题!秦薇儿气恼地白了他一眼,扳着纤纤玉指将如今军债的持有人都有谁娓娓道来。
唐世勋听罢后顿时恍然,难怪秦薇儿会怨他心里只有十三姑和韩夫人,毕竟十三姑持有四十分军债,韩夫人持有十五份军债,这岂非都是三日暴富?
反观秦薇儿只持有两份军债,且还是跟柳锡承借的银子所认购,她能不有些许怨念吗?
而唐世勋对此亦是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因军债持有者当中既没有秦家也没有柳家,可以想见秦、柳两家对他发行的军债是既不感兴趣也不愿参与。
同时他也品出了秦薇儿适才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她是在隐晦地指出,即便她不能用秦家的银子来认购军债,但她哪怕借银子也要去认购和支持唐夫子发行的军债。
唐世勋扭头看了秦薇儿一眼,欣慰地笑道:“就冲你这番支持我的举动,我以后便不会亏待你。”
秦薇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嘟着嘴儿娇嗔道:“就会说些空口话,若你心中有奴家,还不如给奴家几万两银子去继续买军债来得实在呢!”
真是疯婆娘!和韩夫人一样疯!唐世勋无语地白了秦薇儿一眼。
其实他之所以让齐大坚送十万两现银给韩夫人,是为了让她用这些银子来更好地掌控府学宫的新体系。
谁知韩夫人竟是砸了八万两银子去认购军债?这个败家娘们的疯狂无疑让唐世勋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