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绵麻了,她不懂,为什么每次她刚觉得凌疏墨有点可取之处时,这个人就搞些有的没的,破坏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的形象?
把她五分钟前真心实意的感动还回来啊,笨蛋!
轻咳几声,薛绵不可能当众拆他的台,毕竟凌疏墨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回答很小声。
“凌疏墨,诋毁别人并不会显得自己美好哦,”她伸出指尖指指他的胸口,语气十分正经严肃,“你这里的良心,没感觉到痛吗?”
诋毁?他堂堂凌家家主,鸣金说一不二的三大家掌权人之一,需要用言语诋毁?
他的眉缓缓皱起,下意识有点不悦,眯起眼盯着“教育”自己的人,声音也越发低沉:“薛小姐,看来你不是什么笨蛋。”
“而是脑子不好。”
在凌疏墨的脑回路里,从来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柔和手段,因此他是真心认为霍祈年的发言,是出于想喝茶的念头,才会这样对薛绵说。
闻言,薛绵一副“啊?你在说什么”的表情,要论谁脑袋有问题,他自己才是脑子最不正常的那个人,好吗?
“那你在干嘛?故意针对霍先生,阴阳他?”
她又想起来花家主说的“姓凌的和狗不得入内”,恍然大悟。
凌家和霍家关系应该不太好,所以他才会看不惯霍先生啊。
“我阴阳他?”凌疏墨表情变得一言难尽,闭了闭眼压下情绪,但语气依然泛着点冷沉,“你的脑子是被他的滤镜包围了,才坏掉的吗?”
自以为找到原因的薛绵,此刻非常宽宏大量,原来是因为凌疏墨对霍先生有偏见,才会这样针对他啊。
对此,她不仅没和凌疏墨争执,还心平气和地开解:“别生气,先抛开成见,才能发现别人的闪光点。”
说完,还对他竖起大拇指,用闪亮亮的眼神鼓励他。
一切情绪都在此刻化为无力感,不得不说,薛绵在挑起他情绪这方面,有着无人能企的天赋。
凌疏墨深呼吸两次后,伏到她耳畔,带着磁性的声音夹杂点冷飕飕的凉意:“我一向对死人没有成见,薛小姐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不等薛绵开口,凌疏墨先一步捂住她的下半张脸,打断她施法。
他慢慢站直身体,对上薛绵瞪大的双眼后,淡定地微笑:“叽叽喳喳的薛小姐,我很喜欢,但偶尔,我也想见见能安静下来的薛小姐,可以吗?”
属于男性的陌生气息占据了她的呼吸,薛绵有点不适应,干燥温热的手心,偏冷的木质香调,不知道为什么,比凌疏墨任何一次触碰,还让她大脑鼓噪。
可能是由于呼吸不畅,有点缺氧吧。
她忙不迭点点头,想赶紧摆脱现在的状态。
瞧着终于有点安分迹象的薛绵,凌疏墨手指微动,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才松手。
“我说,要调情,也没必要当着大家的面吧,怎么,是想带坏霍家的宝贝候选人?”花知槿虽然听不见他们两人耳语了什么,但是这副“忘我”样子,真不把她花家主放在眼里?
霍祈年摇摇头,这两人唇枪舌剑,非要带上他吗?
他很清楚,花家主和凌家主也很清楚,如果他们两家不限于打嘴仗的程度,真刀实枪的干起来,都是不咬掉对方一块肉绝不罢休的性子,而这样的消耗,得利的只有霍家。
所以他俩也就只能嘴上过过招,但正因为如此,霍祈年才更觉这些争吵,是可以避免的。
只是让他奇怪的一点,是凌家主看他的眼神,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但又不像凌逸尘看他时的敌意,充满了挑衅和男性之间才懂的话语,他该怎么描述才贴切呢?
一时之间,霍祈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希望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他是真心祝愿,这个坦率又真诚地表达喜欢他作品的女孩,能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喜乐平安。
“那个……”段玄突然开口,他明显是跑过来的,说话还喘着气,急急忙忙插入众人间。
他和阿槿看见未茗过来时,他就觉得待会儿的氛围不会太妙,尤其是看见未茗开始找薛绵茬后,他就赶紧去准备间找东西,现在才过来。
“听说凌家主参与了我设计的项目,不甚荣幸。”他将手里系着丝带的小熊递出去,这本来是最后抽奖环节的头奖,戴维斯经典款纯手工小熊,据说能为恋人带来永不分离的缘分,目前官网的预订单,已经排到后年,十分难得。
他对凌疏墨露出笑容,语气真挚:“感谢凌家主今天前来,希望您玩得愉快。”
头戴礼帽的浅咖色小熊,绑着红色的丝带,蓝色条纹马甲上,还别着一朵玫瑰花,毛茸茸胖乎乎的模样,看上去可爱极了。
任谁看一眼,都知道这与其说是送给凌家主,不如说是送给凌家主怀里的人。
段玄迂回地过凌家主一手,算是不伤花未茗面子的给薛绵赔礼。
薛绵明白段玄的意思,而且她也不想和花家有过多牵扯,晃晃凌疏墨的袖口:“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等韩管家来了,你可不能说我不遵守约定,不配合你。”
凌疏墨挑眉,显然不吃她这一套暗戳戳的威胁。
“还有,可爱的小熊又做错了什么呢?它只是想有个家。”
这次,凌疏墨依然没回她话,但也没继续抓着话题不放,抬手接过那只小熊,兴趣缺缺。
段玄松了一口气,接过去了就好,他朝着周围的人挥手:“好了好了,大家去玩吧,都别扎堆了。”
然后又对着凌疏墨和霍祈年说:“两位不如进帐篷聊?”
“不必。”凌疏墨抓着薛绵往另一边走,显然不想跟他们耗时间。
瞧着两人走远,霍祈年状似不经意道谢:“多亏你拿了小熊,不然不知道怎么才能收场。”
段玄受宠若惊,他也没觉得自己很聪明,能得霍祈年一句称赞。
只有薛绵被一语惊醒。
是啊,准确来说,真正解决这个场面难题的人,既不是凌疏墨,也不是霍先生,更不是花家主或是花未茗,而是段玄啊。
再次审视凌疏墨,薛绵不由得咋舌,难道就凭他接了个小熊,就把功劳算他头上?
凌疏墨低头,晃晃手里的小熊,朝她递过来,笑容亲切:“喜欢?”
薛绵默默接过,内心又开始揣摩不透,不明白他怎么又笑了,有点瘆得慌。
“你喜欢的话,就……”
总不能是说,她喜欢就拿着吧?
凌疏墨的笑容越发亲和,好像在欣赏薛绵心里没底的忐忑表情,很是恶趣味地说完下半句:“就帮我拿着。”
……嗯,还是那个她想一拳直接狠揍在脸上的凌家主。
薛绵无语望苍天,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凌疏墨,我觉得我们得以事实为依据,先前说的话——”
“不作数?”凌疏墨很好心地,以最简短的话语补全薛绵的意思,这不就是刚刚某人想传递的信息吗?
他停了下来,一直藏在他和薛绵之间的银链,晃得叮当作响。
还真是,一个让人不愉快的男人。
凌疏墨食指又勾缠一截,随着距离拉近,薛绵总觉得有某种危险的信号在闪烁,更加强烈的侵略感,从他的身上扩散。
“需要我再提醒一下,你当时说得是什么吗?”
他轻轻一笑,再一次侧头俯到薛绵耳边,重复了那三个字:“你说的是‘求你了’。”
“所以?”薛绵悄悄往后退了点,避开他唇间传来的吐息,这又有什么特别吗?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却又喁喁细语,十分轻柔:“不要太轻易用求这字眼,因为,这意味着,对方可以顺理成章的从你身上讨要点什么。”
“而此刻,这个对方,就是我。”
他又逼近一步,此时,薛绵才惊觉,她和凌疏墨已经走到一处极为僻静之地。
“所以,你想好,要给我什么了吗?”
如大提琴般优雅醉人的音色,薛绵却听得浑身炸毛,瞬间像炮弹似的逃得飞远,直到脖颈细链绷紧那一刻,才像是被命运扼住喉咙,不得不停止。
再配上她眼中面目狰狞的大魔王形象,她只能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字一句挣扎道:“杀、人、抛、尸、是、犯、法、的。”
弱小无助,又可怜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