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他话出口的瞬间,四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他身上。
对面的,后面的。
不利,但叫人如芒在背。
这才叫真正的腹背受敌。
裴风有苦说不出,已经准备含泪揣着自己项上人头跟她好好说道一番了。
谁知对面的胖娃娃很是真诚地点点头,“嗯嗯,让让小梨子哇~”
“我是小孩儿,小梨子小孩儿让让。”
这有点不按常理出牌了,裴风一时没接住。
傅锦梨小嘴巴巴还在说,“爹爹小哑巴啦,没有媳妇儿惨惨,让一让爹爹老人~”
傅应绝:.......
倒也不必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他。
周意然无动于衷的目光有一瞬的涟漪,抬眼,越过几人中间的过道看向了傅应绝。
傅应绝站的位置也好,有光影有树影,浅阳下灼灼似炼。
只是他此的心情也不似这风景一般美好。
丧偶,哑巴,老人家。
周意然笑了。
唇角隐晦地勾看勾,眼底的嘲笑叫傅应绝捕捉得一清二楚。
傅应绝额角突突直跳,好在是有面具挡住,不然脸怕是得臭得不成样子。
但他脸皮厚,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冷然地同周意然对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他这哑巴吃黄连的样子可不多见,周意然看了个尽兴,才心满意足地移开眼。
傅锦梨也不知自己给自己的老父亲在好友面前丢了好大一副脸。
她人小小地,跟裴风你来我往牛头不对马嘴地聊得倒是不错。
最后小手一指,为求效果逼真,问裴风,“小梨子爹爹,花花,这是谁呀,后面是谁,大螃蟹。”
大螃蟹叫的是裴风,指的是周意然跟赵驰纵。
裴风听信谗言,一举一动确实有大螃蟹的几分霸道样子。
裴风也没怎么在意,嘴快地将两人也像模像样地介绍了一番。
快得周意然阻止都不及。
“这是我在路上捡的小傻蛋,这是本少主找的牵马师傅。”
话落。
周意然面无表情的脸,几不可查地又垮了几分,赵驰纵倒是一抹脸,没什么包袱。
这下就有些风水轮流转。
傅应绝闻言一怔,差点笑出声来。
马夫。
半斤八两,周意然还不如他。
有种浅浅扳回一城的快感,傅应绝哼笑一声。
不突兀,甚至带着意气的爽朗,但在周意然听来极为刺耳。
————
这样一个小插曲很快就结束,几人前后进了前前堂,朱妄语已经恭候多时。
“快快入坐,几位切莫客气。”
抬手招呼一下,又简单地寒暄几句。
傅锦梨对这流程很是熟练了,自己乖乖地坐在傅应绝身侧,仰着小脑袋认真地听着朱妄语说话。
朱妄语也直接,先是介绍了两边人认识,就开始长嘘短叹。
“我是最最忠君之人,要不是昭帝逼迫,我也并不至于到此地步。”
“你们也知晓我处境艰难,还好是有几位小弟相助。”
先是夸一番行云岗“不畏强权,倾尽所有”的帮衬,又是赞裴风不远万里,战火中运送物资。
话语一转,又认真起来,“不管如何说,我们已是绑在同一条船上,兄弟几个齐心协力共退大敌才是紧要。”
傅锦梨很是积极,十分配合,举着小拳头就道,“好~小梨子大王是土匪,土匪厉害,大敌收拾!”
而大敌傅应绝低头专注地吹了口热茶,不置可否。
这副表忠心的样子,朱妄语很是满意。
裴风也不甘人后,嘴巴麻利地开始喊口号。
朱妄语笑着点头,“我就知道你们深明大义。”
又道,“我这里已然安排好,探子来报,说是大启军队日前已越行云岗,抵达淮川外不过一日光景,我们得做好迎战的准备。”
他看向傅应绝,故意示弱,“我常听人说行云岗义气,如今一见名不虚传,我这人实在,也是真真正正想为你们谋一个出路。”
“你们骁勇胜过我淮川军,又有跟大启军队接刃的经验,此次冲锋陷阵,还要麻烦几位了。”
说着请求,麻烦,眼底的威胁不容忽视。
傅应绝现在倒是感谢六花儿给他编的身份了,好好地装个哑巴,理都不带理他的。
还是傅锦梨捧场,捧着甜水喝了一口,喜得翘jiojio,满足地“嗨呀”一声,应道,“小梨子大王,收到~”
傅应绝跟后头的六花儿没反驳,这便是同意了。
朱妄语又看向裴风,“事发突然,本想先送几位离去,现在外头危险倒不好走了。”
可他压根儿没想过放几人离开,现在事是路过只鸟都想巴拉下来充军。
他苦笑,”共患难也是好交情,我也是无奈之举,只能厚着脸皮麻烦几位了。”
啸云庄的少主子,他不敢叫去冲锋陷阵,但拿捏在手中也多了一层砝码。
就在裴风到淮川的当天,他已飞鸽去往了啸云庄。
宝贝儿子都在自己手中了,裴老庄主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你们送物资前来,对东西熟悉些,烦请几位为我把把关。”
说来他也是不放心的,但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敢使小动作,就得一道遭罪。
朱妄语相信,啸云庄的少主子,蠢是蠢些,但知道小命要紧。
他一通安排,根本没考虑几人愿意否,反正都到这地步了,可不是叫他们做选择的。
——
也因为他的安排,行云岗的土匪们顺利地进入了淮川军的前锋营。
裴风几人也是摸到了粮草器械药材等军资源。
还得是他会穿插人手啊,从前到后,将淮川整个军建,通了个大洞,直漏风。
至于周意然跟傅应绝也是不客气的,这样的好岗位说干就干,上手十分熟练。
他们到位了,外头的伐淮军也渐渐逼近。
淮川周遭的百姓跑得脱的全走了没影,就怕被波及到丢了性命。
随着城墙外头齐整的排列声轰鸣阵阵,伐淮军开始叫阵。
这场晚来了许久的战役,也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