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行向来是大事,龙辇仪仗、开道的侍卫、伴驾的大臣还有伺候的太监都要带齐了。
可太皇太后听着皇帝的话头,竟是要微服私访的意思。她老人家叹了一口气,方才为皇帝的一时兴起找了个由头,“你呀,说是去送嘉瑞和嘉兴,其实也是想看看江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能为抚州出多少力吧?”
太皇太后拉过一旁的嘉瑞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叹道:“你们都有心为了朝廷尽自己的一份责任,哀家做皇祖母的,怎么会拦着你们呢?”
“只是皇帝你可要带够了护卫,在宫门落锁之前回来,”太皇太后提醒道:“皇帝留宿宫外,是会记档的。”
太皇太后允许了,那也没有别的阻碍了。朱维桢点头吩咐陈新,“朕记得岐山王家的小儿子在近卫军里,让他点三十人随朕出宫,另外拱卫司也带几个人一起盯着。”
太皇太后记得岐山王小儿子朱玮延,去年年初的时候得了近卫军的差事。
她放开嘉瑞公主,嘱咐道:“你们姐妹两也去准备准备吧,把年长的嬷嬷和知事的大宫女多带两个,再带两身衣裳,同你皇姐住两日再回来。”
嘉瑞长公主和嘉兴长公主的年纪比湘王还小,一向被她们的母嫔拘在兴庆宫里。
得了皇祖母外出的允许,嘉瑞脸上露出了高兴模样,她笑着应道:“祖母放心吧,孙儿和小十一都听皇兄吩咐,看着皇兄皇姐行事。皇姐庄子上腊梅香味馥郁幽远,孙儿去了就采上许多花朵,给皇祖母做香包。”
“孙儿也给皇祖母做香包,孙儿还学了新诗,‘故人堪寄,折枝代取,江南春信’这就是让皇祖母带着香包就不要忘了孙儿和皇姐的意思。”嘉兴公主簇拥在老太太身边,背了两句刚学的诗词,也不管其中真意,只胡乱解读说着哄老太后的好听话。
老人家对年幼的儿孙总是宽厚一些,太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她们的额头,“赶紧去准备吧,小心时辰晚了,让嬷嬷用毛皮毯子把马车铺厚一些……”
京郊庄子里,江都长公主接到宫中侍卫快马加鞭的报信,急忙起身让人去外头准备迎驾,又让女使去寻中午一来就跑的没影的两个弟弟。
京郊,三四十骑马骑行的青壮侍卫们,围着两辆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的马车。
他们一行人刚走过外城,外城出京的路上有一座拱桥,桥头大街上的街道两旁,人头攒动,一侧还有一些摊贩,有卖茶水、杂货的,也有卖木雕泥塑的。
朱维桢在侍卫紧张的目光里让马车停下来,带着陈新和朱玮延凭着桥侧的栏杆看了一会河中往来的船只,又在小摊贩那里瞧了一会。
朱维桢瞧着附近一个木雕摊子,那摊子上卖的小猫小狗、还有十二生肖摆件木雕,用虽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木材,却也雕的活灵活现,颇有一番趣味。
朱维桢瞧着木雕表面都被细细打磨过,便选了两盒,让陈新给还在马车里的两个皇妹送去。
因为路上耽搁了一会,后面的路便走的快了些。
马车还未到目的地,便见长公主府的侍卫骑着马前来相迎,因为是京郊,一路过来还瞧见了村庄田野,路上也还有赶路的行人。
朱维桢不想将出宫之事声张,他掀开车帘冲着下马行礼的几人指了指后面,示意他们跟在后头。
等又行了一公里后,隔着老远的距离,一眼就能看见一座青砖红瓦的气派大宅,高耸入云的围墙、雕花的大门与一路上看到的农田、村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大宅的中门大开,四处都有护卫守着,江都长公主带着女使亲自出来相迎。
江都长公主是个脾气爽快的美貌妇人,见着皇帝下了马车,她上前扬声笑道,“晌午的时候三弟和九妹带着四弟五弟他们来的时候也没说,陛下要亲自来瞧瞧。庄子上东西简薄,皇姐要招待不周了,陛下可别怪罪。”见后面的马车上两个皇妹被大宫女牵着过来,她又笑道,“十妹和十一妹妹平日在宫里闷的厉害,还好有陛下带着出来走走。”
“是朕来的突然。”朱维桢也笑道,“皇祖母说让皇妹在皇姐这住两日,皇姐先给她们安排个住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