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未退下,到处都是刚冒出头又被人踩下去的野草。
西梁大旗与大周大旗对立,古尔图坐在战车之上,由数百精锐特骑护卫,身后步卒大阵与骑兵一起待命。
七万军队列阵而出,站在新城城墙之上,不见其尾,齐顺手握剑柄,目光如炬,“弓弩手准备,铁骑出城!”
双方战鼓齐鸣,牛角号声呜呜吹动,喊杀声震天动地,古尔图阵前大将长剑直指,劈下令旗,奋力大吼。“全军推进!”
伴随着漫天鼓声,新城无数长箭呼啸,与此同时,西梁中军步卒大阵手持铁盾推进。
两方骑兵在新城外相撞,喊杀声四起,旌旗猎猎作响,齐顺再次下令,“步卒列阵出城增援!铁骑冲击右翼!”
西梁善骑者众,大周骑兵亦是被挑选出来的精锐,众骑连环结阵作战,数次冲击。
其中有数名宗室子亦是纵马而出,在数千铁骑静锐跟随掩护下,杀向了西梁步卒大阵。步卒大阵抵挡不住骑兵冲击,依靠着人数优势,才未曾被击溃。
所有人身上的盔甲早已被鲜血染红,头发都因血液凝固,结在了一起。数万大军不断从新城涌出,犹如一道洪流,冲向古尔图所在的战车。
酷烈的拼杀,一直持续到了日头高升,战场的喊杀声渐消,战马不断倒下,身后斥候不断来报,待古尔图得了阮灵越撤回的消息,立刻挥下令旗,“传令大军,鸣金收兵!左路骑兵断后!”
古尔图大军猛然来攻,又突然撤退,齐顺眯眼眺望,转头下令,道:“穷寇莫追,命大军回防!”
夏季将至,红日高照。
靖怀郡边防经过几十年不断的加固,使得城内的大厅极为宽敞,各式兵器倚墙而立,中央沙盘、墙面地图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宣仁将军眉头轻皱,不知道皇帝派了监军是否是对他的不满,待南昌侯大步进来,他方才起身相迎道:“侯爷一路辛苦了!”
南昌侯与宣仁将军都在京营待过,二人还算熟悉。“将军不必多礼,将士在外,一切礼仪从简!”
待他们二人落座,陪同在侧的季希维等人也坐下下首,宣仁将军拱手问道:“侯爷可带了陛下圣谕?”
“陛下未有明旨,只是有些想法,想要本侯传给将军。”南昌侯看着墙上地形图,神色肃穆,“抚州一地归顺,朝廷上下已是满足。战事耗时过长,军需徭役征兵,耗费国力者众,陛下希望以一场大胜给朝廷带来和平,顺便送西梁王子回都,议定王位。”
京城的皇帝想要大胜,还想要送西梁几个王子回去争夺王位,宣仁将军同其他驻守边将神色凝重,感慨拱手道:“陛下所决,臣等必定披肝沥胆,为陛下尽忠!”
南昌侯到了靖怀郡,得了调令的威武将军次子许正也扶长兄许忠的棺木归京葬回祖地。其三弟许贤护送他们出了靖怀郡,方才归去。
许正等人扶着灵柩,行马颇慢,路上报信的驿差比他们先一步到京。
许忠为国尽忠,他的祭礼必是要有礼部来给章程的。
朱维桢一早就召了曹王进宫,同他道:“威武将军是先帝老成,忠心为国,他家一门为将,如今长子沙场裹尸,待他归京,三弟替朕去城门相迎。”
曹王是皇帝亲弟,由他作为皇家代表,也算表明皇帝心意。
见皇兄还有继续用许家的意思,曹王点头应下,回道:“皇兄放心,许少将军为国捐躯,臣弟亦是感怀万分,待相迎之日,必事事妥帖。”
朱维桢摆了摆手,邀曹王一起去慈宁宫请安,路上又同他说,“相迎仪制都有礼部准备,待停灵的时候,你带着纪王他们一起去吊唁一番,许正初入京营,你同他说说京营情况,朕还是希望他能给京营练一支可战之兵的。”
因为在安疆县、塔木县大损,朱维桢对京营越发看不顺眼,虽然宣仁将军抵了折子解释,说京营士兵不熟悉边军行事。可朱维桢是有心要让他们改变一番的。
之前季希维领旨入京营练兵,几个副都统行事不当,也是曹王前去提点。
曹王未领京营差事,可皇帝总是派他去与都统交流,他沉默片刻,方才拱手道,“皇兄的意思,臣弟必定转达清楚。”
朱维桢见曹王应下,又叹气道:“如今威武将军尚在养病,其子能为,朕也甚感欣慰,之前虽是有些不妥,可如今正是朝廷用人的时候,朕也是希望他们不要纠结前事,忠心报国为重。”
曹王跟在其后,正要应和,却见湘王从拐角处快步撞了过来,他一把搂住湘王,神情立马严肃起来,训斥道。“内宫横冲直撞,行事没规矩。”
湘王急唤了两句,“皇兄,三哥……”
曹王本是个俊秀少年,因为湘王缘故,做了一副严肃样子,俊美的样貌都被那份周正的气质影响了,朱维桢笑道:“五弟也不是故意的,他这几日在学文章,三弟罚他多写几遍学士释义就好。”
让三哥生气不过被说几句,大哥却是实打实的想要他做功课,此时此刻,湘王真的像埋在曹王兄的怀中,大哭一场。可他三兄看不到他眼中苦意,只颔首道:“皇兄说的是,五弟多听学士讲学,总会稳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