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倒是因为陈国公主的抓周宴热闹了一回,只是与因为受伤被许在宫里休息的叶寒烟没什么关系。
她因为带伤,整日闲着,多亏了黎美人知她无趣,和景阳宫赵美人要了戏谱和情谱来给她解闷。
说起景阳宫来,就不得不提梅采女了,叶寒烟受伤的时候,她也挺着肚子来看了一回。眼泪巴巴的说了好多安慰的话,听着好似是在劝慰叶寒烟,可更像是让五皇子的出生给吓着了,在叶寒烟这寻求安慰。
何贵人因为生子而亡也是叶寒烟的心结,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手里拽着条人命似的。一瞧梅采女,她自己也心慌的厉害。
为着这个,先头系统说的什么任务,她都不敢轻易去做的。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着,反正自己多活这几年就算捡着了,还不如就这样算了。
别看她多活了一世,可她一辈子都没有做过杀人犯法的事。当日她问系统所求为何?系统却避而不答。这两个月她辗转反侧的,一直在想着,若是系统是为了龙气人命什么的来补充它那个能量,那自己岂不是做了帮凶?
夏日早晨日头正好,吃过早膳,叶寒烟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手中戏谱,听着秋棠给她念戏,这时候青柠一脸喜气的进来了。“才人,咱们桃灼殿要好事成双了!”
“什么好事?”叶寒烟笑着问她。
“陛下给四公主起了名,还赐了封号,日后咱们都得称四公主为瑞安公主了。”
“这倒是件喜事,你去匣子里拿我准备好的贺礼给黎姐姐送去,等会来贺喜的人多,我就不去凑这份热闹了。你给姐姐说,我晚上再去寻她说话。”虽然几日前听陈新提过,但是有明确的圣谕下来的时候,还是很值得一贺的。
叶寒烟把戏谱合上,递给身边的秋棠。她是当日陈新送来的医女,不知怎么的,被内务府以大宫女的身份归到她这了。
“才人不急,还有一喜呢。”青柠走上前来,从食盒篮子里拿出香瓜和半篮子桑葚来,用小碟子呈上,秋棠给她搭手把香瓜切成小块。
“刚才奴婢去内务府领份例,听他们说得了谕旨,要把静安宫前头的延庆殿、绵庆殿围成一宫,移些玉兰、丁香、桃树杏树过去,做后妃住处。”青柠把桑葚用几个白釉盘子分好,用水洗了几遍,又走进来说道:“内务府连夜做的门匾,说是日后就叫昭和宫了。”
“这也该是陆贵人的好事,”叶寒烟从青柠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手,把帕子放下从秋棠手边拿了一块切好去过籽的香瓜,咬了一口,细细咽下,笑道:“三皇子和四皇子都过了周岁了,总不好让陆贵人一直住偏殿里头。”
青柠把桑葚放到叶才人身旁小案上,把秋棠切好的香瓜也摆在一旁,才在矮凳上坐下,眨眼笑道:“这回才人可猜错了,内务府说——”她拉长了调子,在叶才人好奇的目光中,一字一顿道:“长庆宫是给黎美人准备的!等她带着公主搬走,才人就可以搬到桃灼殿正殿去住了!”
听到黎美人和公主要搬走,叶寒烟顿时就傻眼了,她愣了一会,自言自语道:“长庆宫还在静安宫边上,那岂不是我以后若是想找黎姐姐说话,还得走上老远。”
青柠见叶寒烟手中香瓜吃完,用签子又给她扎了一块,递到她嘴边,见她吃了,才接着回话,“才人不必担心,内务府的管事说了,要给您备个小辇,再配两个抬轿太监,日后您想要出门,就不必自己走了。”
这几日内务府有不少人来奉承,就说着新鲜的瓜果,这六七天里都没断过,这可是往常都没有的。叶寒烟眉头微皱,疑惑道:“内务府怎么这样殷勤?可得了皇后娘娘允许?”
“听说是陈新公公吩咐的,”青柠见秋棠带着果皮出了殿门,她凑到叶寒烟跟前,得意道:“若不是才人救了端婕妤和皇嗣,内务府里头被送到抚州戍边的可不止这么些,他们再怎么巴结才人都不为过,更何况能让御前的人发话关照,必是陛下的意思。”
青柠的话让叶寒烟眉头皱的更深了,因为系统的缘故,她并不大想在这个时候得到皇帝的关注。
比起得意这个,她更愿意埋头吃桌上的新鲜瓜果,等日后过了这一茬,说不得就没这样的好处了。
因为走动的少,又吃了许多香瓜,到了晌午的时候,叶寒烟竟不大饿,她让青柠把午膳用水冰了,自己则侧卧在榻上打起了瞌睡。
朱维桢到时,正巧看着她睡眼惺忪,半睡半醒的样子。青柠吓了一跳,赶忙给皇帝请安行礼,将叶才人给吵了起来。
“朕来的不巧,吵着你睡午觉了?”朱维桢扶起匆忙起身行礼的叶才人。他对叶寒烟的心态格外复杂,这是一个曾经惊艳过自己青年时的姑娘。在失去后又被自己在心里不断美化,以至于再次见到人时,却发现因为自己想象中的女子太过美好,真人竟被比了下去。
许是受不住这种落差,让他一度以否定的态度压下了曾经对叶寒烟短暂的喜爱。
可等到听着她不怕麻烦上身,不顾自身安危去救端婕妤后,朱维桢又忍不住回想起曾经喜欢她的心情来。
“陛下怎么来了?”叶寒烟因为刚睡了一会,脸上还带着微红,头发也松散着,“妾先去梳妆。”
“不用那么麻烦,”朱维桢伸手拉住叶寒烟,觉得她这副不施粉黛的随意,颇有几分昔日情浓时的亲切感,只笑道:“正好和朕一起躺一会。”
叶寒烟瞧着皇帝凑近,自己身上的药膏气味被龙涎香味盖住,有些不适,“陛下可去瞧过黎姐姐和公主了?妾还搽着药呢,别熏着陛下。”
朱维桢拉起她的手腕,看了看她胳膊上的淤青,在雪白细腻的皮肤上格外显眼难看。
看着皇帝还想看她肩膀和膝盖上的淤青,叶寒烟急忙错身避了一下,不情愿道:“陛下还是别看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朕又不是没见过!”见叶才人回避,朱维桢也不勉强她,只笑道:“湘王调皮,没少受些磕磕绊绊的伤,不敢回慈宁宫去让皇祖母担心,也怕兴庆宫和兴隆宫宫人禀到皇祖母跟前,每次都来乾清宫上药,让朕给他打掩护。”
“那也是湘王殿下孝顺,更是陛下友爱手足。”皇帝少有和她说起宫内亲王这样家长里短的话,叶寒烟努力控制着表情,让自己显得自在随意些。
朱维桢听多了这样的奉承话,只转头问她,“你可得了要搬宫的消息?”
叶寒烟早就该想到,像她这样没有根基的嫔妃,能得到内务府的消息,肯定是皇帝想让她知道的,她又笑着谢了一回恩,口中半真半假的抱怨道:“都是陛下恩典,只是黎姐姐和公主就这样搬走了,日后妾身想找她们说话,都没现在方便了。”
“难不成你还想跟她们一起去长庆宫?”朱维桢随口一说,便让宫人服侍着净手,退了鞋袜,直接侧卧在床榻上,随手拿起床头放着的戏谱,翻了几页,又道:“你倒愿意看这些,文渊阁里头有万卷书籍,等会让陈新给你拿个牌子,有想看的书,你就自己去寻。”
“妾身多谢陛下!”叶寒烟瞬间惊喜,这会笑意倒是出自真心。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她便一直想要多了解一些,平日里除了刺绣女红什么,她也在努力认字看书。
可是她的身份注定被约束,以至于到了现在,都不曾读过完整的史书,皇帝能允许她借阅宫中藏书,对她来说,不只是能够打发日子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