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梁愿意议和的消息,比陇西伯与承恩侯家定亲的消息先传宫里。
那日临安王妃走后,朱维桢就让云嫔带着小皇子去慈宁宫哄太皇太后。
最后仍是太皇太后埋怨了一通,“要不是皇帝让嘉善出宫游玩,怎么叫他俩碰见了。皇帝可知道,他们可是姨表亲!”
话虽如此,可前朝皇家做亲,别说姑侄同娶,娶外甥女都有。朱维桢拿起茶杯喝茶,心头念转,面上却还是惊愕,“王瑞离京两年有余,他又无俊朗之色,皇妹怕是早就记不清他的模样长相。”
皇帝脸上没有半点不赞同的意思,太皇太后可不好糊弄,她冷笑一声,偏头不看皇帝,“哀家老了,万事都有皇帝做主,哀家只有一条,没有要紧的政事,别委屈了你的几个姐妹。”
太皇太后说的不止是嘉善,还有嘉瑞嘉兴两个小的,她们两个小的才是可怜,还没被父皇疼爱过几年,就得依靠长兄过活。
“那王瑞,若是嘉善愿意也就罢了,哀家与临安王妃说,驸马不得高位。她竟也说,王瑞愿意战后回京,受皇帝差使。”太皇太后失神叹气,“还有嘉瑞和嘉兴两个孩子,她们年岁还小,若有日后,皇帝可别让她们受顺庆的委屈。”
先帝幼妹顺庆大长公主,驸马是个能和丁有德穿一条裤子的烂人。只是宫里无人与她贴心,她自己立不起来,管不住驸马又不说和离,皇帝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便宜姑父犯事的时候让宗人府看管好他。
说起这个烂人,就不得不可惜一下他与顺庆大长公主的女儿了。先前驸马犯了事,皇帝迁怒,还说要在公主为女儿请爵的时候让她们长个教训。
没想到这回西梁议和国书递过来,说要求娶公主,来彰显和睦诚意。
西梁王老迈,其王弟一家恐怕恨大周入骨,太子有西梁大将家的太子妃,就连曾有机会争储的四王子、还有跟在太子身后五王子都有妃妾,有能力的古尔图为了维护他在铂番城的势力,安抚铂番城旧民,断不会舍弃自己娶的妻子。
他们都不是会为儿女情长改变对大周看法的人,公主陪嫁必会被严密监视,便是一朝翻脸,莫须有的罪名也会说扣就扣。
这样无法驯化的番国,嫁公主对其的影响还不如把四王子扣在手上为质。边城战事未有失利之时,大周粮草尚且充足,朱维桢自是不会做这亏本的买卖。
顺庆大长公主府脱离朝政,又与宫廷不甚亲近,皇帝的想法,她们自然无从得知。比起顺庆大长公主沉默羸弱,驸马烂泥扶不上墙,她们的女儿竟是个很有主意的性子,竟跑到太皇太后面前,自请代公主和亲。
朱维桢现在还记得,小姑娘面容悲壮,说愿以己身止兵戈的模样。连圣母皇太后都私下赞了一回,说即便是作秀,敢出来搏一回也是她的勇气。
其实只要不给宗室抹黑,给皇帝添堵,朱维桢还是很乐意照拂这些性格聪慧却被约束的姐妹们。
借着皇后诊出有孕一个半月的喜气,他大手一挥,给了表妹一个县主爵位。又怕旁人学她,再到慈宁宫来上这么一回,皇帝又特意在朝会上挑明,不会让公主和亲。
皇帝拒绝让公主和亲的好处之一,便是西梁使团来的更快了一些。
西梁这次来议和的主使是西梁王的五王子檩珈,他在几个兄弟里面并不起眼,在西梁朝堂上并不活跃,就连重来一回的朱维桢,只记得他好像一直跟在西梁太子身后,其他的信息就不大清楚了。
好在靳源把两个副使的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他们一个是被俘的四王子舅父提伯,另一个是西梁太子的妻弟奇台,算是能代表他们两方的势力。
使臣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下旬了,许是临安王与王瑞通过信了,这次送使臣入京的正是王瑞。
从边城到京城路途不近,因为有三十余人的使团队伍在,士兵们巡逻的十分严密。
在进宫之前,檩珈避过王瑞耳目,走近奇台,低声问道:“若是周朝皇帝提的要求太过分了,咱们还救四哥回去吗?”
这次西梁力主议和赎回四王子的是其母家势力,西梁太子一方并不积极,若不是为了牵制古尔图,他们倒宁愿四王子被大周扣一辈子。
奇台摇了摇头,“他们多提一些要求才好,要求多了支持四王子的人就少了,那个时候就该是提伯求着我们!”
檩珈一愣,“若是四哥回去又和太子作对怎么办?”
奇台嗤笑一声,“那就不让他活着回去!”见檩珈表情慎重,他哈哈大笑,拍向檩珈肩膀,“五王子别多想,臣说笑的!”
檩珈不知奇台是否得了太子密令,他向前走了几步,感叹道:“若不是古尔图没看管好那帮降将,让周朝得了商道,四哥也不会急着出兵,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地步……”
西梁地势土地不适合大面积播种,除了在周朝边境劫掠,再有生财之道就是被王公贵族牢牢握在手上贯通西域的商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