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内宫膳房同皇帝的御膳房是分开的,因为宫里这时候还有宗室命妇、宫妃家人滞留。
绿绣选择绕道而行,正正瞅见上次指点她的那个侍卫匆忙换值,跟在两个正要出宫身着宗室服制的年长男子身旁说话,后头转身告辞的时候下意识揉了揉肚子。
绿绣心里暗笑,原来他真的是宗室子。突然想起刚才与静嫔的对话,她又回过头,瞧见那人还没走。
心里还没想明白,自己就走到人跟前,尴尬又慌乱地将手里的竹屉举到朱顺栩的面前,赔笑道,“我瞧你刚轮值完,站累了吧。我这正好有吃的?”。
朱顺栩是真饿了,刚才站班吃不着,后头瞧见亲爹大哥,又被待在身后跟其他长辈打了声招呼,亲爹也不贴心,自己吃了宫宴,不知道给他塞一点。亲大哥倒是看他辛苦,说菜都是旁人吃过的,让大嫂从女眷那里,捎了碗蜜茶过来。朱顺栩喝了蜜茶,肚子里更饿了。
此时也不推辞,又见这小饺儿个个都小巧玲珑,不过指肚大小,也不担心嘴上沾着了叫这会当值的同僚看见,便一口一个吃了,还冲绿绣笑道,“果然味道鲜美。”
“你若是喜欢,宫宴那边还好备的没动过的呢,我让人给你拿一点。”绿绣见他吃的喜欢,便露出了喜色。
“我下差了,回班房换了衣服就可以走了,”朱顺栩瞧了绿绣两眼,瞧她还跟上回似的,有些傻气,又苦口婆心劝道,“你快回去吧,宫里这阵子正忌讳内外勾结呢。别被逮到,我还得跟你去陛下面前分辨。”
绿绣拢了拢袖子,左右看了看,也顾不得巴结人了,拿起小竹屉转身小跑走了。
朱顺栩回头要走,却见自己大哥在远处目瞪口呆的看着,等他走近,大哥还结结巴巴劝他,“小树啊,你可不能和宫女有牵扯,美色误人,小心被她哄了……都昌王家的那几个,爵都被没着落了。”
朱顺栩顿时无语,他大哥才是真正好美色的呢,大嫂特意在家里圈了个园子养他的美人,亲爹都没这待遇。这会竟知道美色误人了。
朱顺栩大哥小心翼翼的劝,“都说宫里的女子是陛下的,你也别去哄别人,父亲母亲正给你看相呢……你可别仗着聪明,做毁前途的傻事。”
这会还留在宫里的宗室外臣已经不多了,朱顺栩一把扯过大哥,转身往外头走,边走边说,“没有的事,大哥不要多想。”
偏偏他大哥爱由己度人,想起自己之前赎身的清倌儿,脑袋一转,惊呼道:“那宫女瞧着也有二十了,她该不会是想在离宫之前找好下家吧?”
内务府采买的这些宫女,有许多是年纪不大的时候就买回来教服侍主子的活计的,不是每个都能寻见父母,真当到了放出去之前,也有不少给自己想门路的。
这还在宫里呢!墙角都有耳朵。朱顺栩一把拉过他大哥,硬给扯到宫门外头,才粗声粗气的说,“人家是主位娘娘跟前的大宫女,哪需要想这些?大哥别跟人乱说,坏了人名声,若闹出事故来,咱们家里也得不了好。”
朱顺栩大哥虽多有不靠谱的时候,可是涉及家里,他还是警醒的,瞅着外头没人看着,他更仔细叮嘱,“你也要记得分寸!”
说起宗室,岐山王世子、临江王家的几个世子,还有一些宗室子这次也跟着回京了,即使躲在后面,没被兵部议功的,按着太祖家法该给的爵位,朱维桢也没少了他们。
岐山王世子先去蓟州赈灾又在靖怀郡待了两年调度军需,数他是宗室里论功的头一档。
先帝改革宗室时,定下了亲王三代后为郡王的规矩。
岐山王便是这样成为郡王府的,反正大世子是要继承爵位的,朱维桢大手一挥,也不将他们父子分议,直接把岐山王府改成靖王府。
除他之外,定国公世子留京不过半月,便被兵部调到淮西,接任熊时被调任后留下的差事。
季希维是兵部侍郎,得了封妻荫子的恩赏。而忠正伯三儿一女皆在军中,家里还有两个爵位,他也识趣,直接告老归家养伤。
还有一位武将,西陉关立了功的武硕,他一入京就领了近卫军的差事,朱维桢看他脸上虽有毁掉容色的入骨疤痕,却面色刚毅,有底层武将的忠厚老实。又得知他原本是二十三年前的老兵,在战场受伤昏迷,奄奄一息,朝廷大军撤退后,为他们收尸的老丈人在几个兵甲尸体下面挖出了他。
因为脸上身上都有长疤,面容受损,身上没个明确的胎记,打听不出来家人。偏偏脑子受了伤,淤血不清,自己也记不清家里情形。
就这样寻了半年,后头入赘了武家,又再次因为赘婿身份被征召入军,时至今日,总算靠自己一刀一枪拼出个前程。
皇帝心中唏嘘,爱将经历之传奇,要搁在外头,能养活京城说书人至少两年。
又见他说起家人来神采奕奕,朱维桢还颇为体贴的让皇后给他的老岳母赐了诰命,又让他那已有十八的长子入拱卫司,在王瑞手下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