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美人抿了抿嘴,笑容深了些,陛下可有两月没召见过云妃了。
说起这两月,皇后是惯例,荣婕妤是独一份,剩下的便是顺美人了。
昨夜倒是让恭美人成了。
云妃也在暗赞自己的素养呢,忍气久了,竟然忍出一番境界来了。
看见恭美人瞧她刚放下的账本,云妃漫不经心道:“你这身可是今年新贡上来锦缎,内务府倒是有些眼光,这颜色十分衬妹妹,你还年少,自该穿的鲜亮一点,让陛下眼前一亮。”
恭美人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是陛下二月二赏的,比不得娘娘。”
云妃不以为然地轻轻摇了摇头,“哪有什么比得比不得的,本宫也就进宫久一点,日后,还得看你们这样青春貌美的。”
恭美人还记着云妃自去年秋狩时把她打发走了,连着好几个月放任她不管的事呢。
此时,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都掩盖在这笑容之下,“原本去年腊月的时候御花园的红梅开得正艳,红梅白雪的,妾还想着邀娘娘一起去踏雪赏梅呢。”
“谁知道,这会竟到了开春了。还好迎春花开的及时。”恭美人边说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发髻,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可惜,云妃既不想踏雪寻梅,雪中送炭,也不爱赏她这朵迎春花开。
她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冬日天寒地冻的,这会春还未暖,本宫不爱往出去走,光是坤宁宫请安往外头走一趟就够了。若是你们都爱迎春,待会,本宫就吩咐花房,让他们送迎春给你们五人。”
说完,她挥了挥手,示意红娟送恭美人出去。
入宫已经半载,恭美人对云妃的心思早了然。她今日前来,并非为了攀附。
恭美人炫耀不成,反倒被暗讽位份低,去不得坤宁宫请安,心中有气,出了永安宫宫门,步伐愈发急促,径直走向长街深处。
“美人,您慢些走,仔细脚疼。”恭美人的宫女兰草素日沉默谨慎,刚在来时她便拉不住冲动的恭美人,在永安宫时也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会子却想开口劝上一劝主子,昨夜才承了宠,何必这样沉不住气,让有心人看笑话呢?
偏恭美人强撑着一口气回到了永春宫,等回了侧殿坐下了,才察觉脚底隐隐作痛。
给主子脱了鞋袜,兰草轻声劝慰道:“美人莫要如此,太皇太后更爱嫔妃端庄稳重些。”
恭美人坐在榻上,摆弄着手中的帕子,似笑非笑地问道:“那可怎么是好?太皇太后爱不爱的,陛下总有喜欢的。顺美人整日在乾清宫里做舞,有谁说她什么了?”
兰草是真的想同其他宫里贴身服侍的姐姐一样,落个好下场,她苦口婆心劝道:“那是为陛下解乏,除了乾清宫,顺美人也没在其他地方有失仪的。”
恭美人闻言,轻轻瞥了一眼兰草,“那便是了,往日在家里,我还听说,云妃娘娘最是温和可亲,如今看来,都是两副面孔。”
永春宫可是有陆昭仪从永安宫带来的人,兰草忙解释道:“不过是宫里规矩罢了,咱们也是要依着规矩的。”
恭美人轻挑地挑了挑眉毛,嘴角上扬,笑道:“你说的极是,陛下的宠爱,不就是宫里最大的规矩吗?”
兰草真怕跟了个糊涂主子,落个永乐宫宫人的下场,她神色略显得有些严肃,“陛下行事有方,孝顺太皇太后,也重其他规矩。”
恭美人托着腮,脸上依旧挂着笑盈盈的表情,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悦,她轻笑道:“姑姑好一番道理,竟然辩的我无话可辩了。只是这样的伶牙俐齿,若是方才能对着云妃娘娘来上一两句,才叫我知道姑姑的忠心呢!”
恭美人挥手,让兰草守在外头。
兰草自知多言,她也是被吓怕了。
宫里有资历的,不是因为玉清真人旧事被清出去了,就是这两年年近二十五了,在选秀前被放出宫了。
要不然,也轮不到她当恭美人的掌事姑姑。
正是因为瞧出了云妃和陆昭仪对恭美人的冷淡,她才想多说多劝两句。
免得日后主子不讨好,她们这些伺候的,也跟着吃挂落。
永春宫是前年新修,侧殿前亦有一块两米多的影壁,正对着兰草,像是欲压而下,可她这样的宫女,主子让守在外头,便没有其他躲的地方。
春日邪风吹过,兰草不觉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