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太快了,眨眼间三天就没了!三天时间虽短,但学了不少东西;杨光华知道,自己这是特例,没有谁能有这样的特别待遇。而这特别待遇,是皇上给的,但还得感谢袁布凡。
第四天早上,上班的途中,杨光华就思量着:要开始干活了,按袁布凡的交代,自己这个助理,主要就是给他当助理。那么助啥理啥呢?
一上班,袁不凡去宰相那里汇报事情还没回来,杨光华正整理着前三天学习时记下来的东西,张商英就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摞纸,说道:“杨助理,把这篇稿子抄一下”。
张商英是四个中书舍人之一,排在曾肇之后。杨光华来上班三天了,张商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就连第一天大家欢迎他的时候,张商英也没有起过身,而是一直在忙。这第一次跟他说话,就是交代任务。杨光华就有点不明白,袁布凡明明说的,主要给他当助理,可是张商英让自己抄文稿,抄不抄呢?是等袁布凡回来发了话再抄,还是现在就抄呢?如果不等袁不凡发话就抄,袁布凡会不会不高兴?脑子里拉了几个回合的锯,嘴上还是先应了下来,说:“好,我忙完了手边这点事儿,就开始抄”。
张商英说:“今天务必抄完,越早越好。等着用。”
张商英离开后,杨光华拿过文稿一看,是一篇关于黄河治理和防止夏汛的奏书。原起草单位是工部,由张商英审核并修改的。这篇奏书,蝇头小楷字体写的,一共十八页。杨光华一看心里有数,需要两个多时辰该能抄出来。但是他想,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只有开门红,以后才能步步彩。还是越快越好,让人看到自己的工作效率,给上司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这样想着,便摊开纸张,打开砚台开始研墨。
杨光华做事一向有个特点,就是又快又仔细。研好了墨,把涮好的毛笔提起来,刚要落笔,就听到:“杨助理,忙啥呢”?
杨光华抬头一看,是袁布凡站在他的跟前,就说:“张舍人让我抄这篇文稿”。
袁布凡也把手中的一摞文稿放到他眼前,说:“哦,这一篇也要抓紧抄,今天午饭之前要交给我,宰相等着要呢”。
杨光华接过来翻看了一下,是一篇关于严肃官员任命纪律的通报,也有十多页。看着眼前的两篇文稿,杨光华想,张商英交代的文稿是他本人要的;而袁布凡交代的文稿,是宰相要的。显然,应该先完成宰相安排的事情;何况,从时间要求上,张商英要求今天抄完、越早越好,而袁布凡要求是午饭前必须交到宰相手上。无论从地位分量,还是时间要求上,都应该先抄袁布凡交代的文稿。
于是,杨光华先把张商英的文稿往旁边推了一下,提笔开始抄写袁布凡的稿子。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杨光华就把抄好的文稿端到了袁布凡的眼前,说:“袁大人,抄完了,请您看一下吧”。
袁布凡抬头看了看杨光华,又开始看文稿。他看得很仔细。看完了,两眼依旧盯在文稿上,边看边想:这小子,心里很有数啊,能知道轻重缓急,懂得孰轻孰重;字写得漂亮洒脱,速度还这么快,并且一字不差!于是,转过头看着杨光华说:“你这一手字啊,在咱中书省,除了宰相,该是无人能比了。太漂亮了!并且无一错漏,又准又快又好。好,真好!”
杨光华只谦虚的说了句“哪里哪里,我只是一个学徒工,大人过奖了。您还得多多指教”。
袁布凡呵呵一笑,拍了拍光华的肩膀,说:“好啦,第一份差事完成的很漂亮啊,希望一如既往”。
杨光华转身坐下,又拿过了张商英的稿子,开始抄写。抄了还不到一页,就听蔡卞叫他:“杨助理呀,你到架阁库去一下,把熙宁变法的材料借来,我急着用”。
蔡卞是四舍人之一。这下杨光华犯难了。张商英让他抓紧抄文稿,蔡卞让他去借资料。去架阁库路比较远,查多长时间自己也不清楚,如果耽误了张商英的事情,且不说会得罪他,关键是耽误了事,自己可负不起责的。可要是不去吧,又怕得罪蔡卞。他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就把手中的毛笔放下,转头去问袁布凡:“袁大人,您看,这该怎么办呢”?
袁布凡的座位就在杨光华前面,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回头看了一眼蔡卞,沉吟了一会儿,说:“老蔡啊,查资料这事儿你亲自去不是更好吗?如果你没有时间,就安排其他人去吧。你看杨助理这里还正在给老张抄着材料呢,老张也急着要”。
蔡卞一听,对着杨光华撇了一下嘴,说:“唔,那我自己去查了”。
杨光华把难题交给了袁不凡,可心里也有点打鼓,这不是扫了蔡卞的面子吗?他会不会忌恨自己呢?转念一想,倒也没啥,自己确实没空。再说,做任何事情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啊,张商英要求抄稿在前,蔡卞让去查档在后,所以自己这样也没啥不妥的。
午饭后不到一个时辰,杨光华就把文稿端到了张商英的面前 。张商英看过之后,叹了口气,用手轻轻的点着文稿说:“不错。只是呢,我要给你说一下,做事情啊,要有先来后到。我们四个都是中书舍人,你是助理,你助的就是我们四个呀,不能有偏有向、看碟下菜吧”?
杨光华当然明白张商英的意思,直想反驳他几句:报到的时候,袁布凡就说,主要为他服务;可你张商英又说为你们四位服务,我又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分身之术,我又能有什么好法子?再说,袁布凡是替宰相安排的任务,你跟宰相之间谁重谁轻,是我分不清还是你分不轻?......可这只是心里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但从这事上,他也看出来,这四个人谁都不能得罪,只能忍辱负重相机行事,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了明天,为了更好的明天,自己必须忍。
他觉得,这算是现实给他这官场小白上的第一课吧,也是改变他对职场官场认识的第一步,是必须要走的重要一步。
杨震作为大总管,每天来的都特别早。而杨光华要搭乘杨震的马车上班,所以,就成了中书省办公大厅第一个到班的人。他到这里上班之前,每天都是三个年轻的、品级最低的小官先到。到了之后,就开始扫地、打水、抹桌凳、擦门窗,还要整理文件材料。其他人都是到班就开始工作,从来都不干这些事的。他来之后,每天早上都跟那三人一起干这些杂活。所谓年轻,是相比其他老的官员说的,其实都比杨光华年龄要大。一开始,那三人都不让杨光华干,但看到杨光华执意要干,也就不再拦他,但每个人心里,对这个皇上都特别器重的新科状元,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第五天早上,一到班,杨光华就又跟三个年轻官员忙活起来。正忙活呢,袁布凡大踏步进了门。一看杨光华在抹桌子,就说:“杨助理呀,这种活不是你干的。你是五品官员,别自降身价”。
杨光华说:“没什么,我来的早,人多力量大,早点干完了,好让大家早点入座办公呀”。
袁布凡却说:“来得早,那就先准备当天的工作。宰相刚刚告诉我,让你抓紧时间写一篇奏书”。
杨光华立马放下手中的抹布,回到自己桌前,跟袁布凡面对面站着问:“写什么内容啊”?
袁布凡说:“宰相的意思是,让你写一篇重申熙宁变法的重要性和当朝应如何继承并发扬光大的内容。”
杨光华一听,哇,这可是一篇大文章啊。宰相交代给他写这么一篇大文章不知是何意图呢?就问:“宰相要写这篇奏书,不知是什么意图?有什么要求?”
袁布凡说:“宰相就说了这么个题目,至于什么意图,什么要求,没说。你就按这个题目,根据自己的见解写吧。宰相的要求是三天内你把初稿交给我,我审核修改后,再呈交给他。这可是你上任以来第一篇文章,也是你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呀,可一定要烧好烧旺啊!”
杨光华笑笑说:“我没有写过这样的文章,也缺乏这样的知识储备。我试试看吧,尽最大努力往好处写。”
袁布凡说,“你是被皇上亲自封过的才子,你没有理由写不好,知道吗?所以,不是尽最大努力,而是一定要写好,必须写好”。
杨光华对袁布凡作了个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是,一定写好!有您袁大人作我的后盾,我就能无往而不胜!”
袁布凡一听这话,哈哈大笑着,捣了光华一拳:“好,这就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