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三大金刚一起向徽宗禀报以后,看到了徽宗的明确态度,蔡京便在给山东路和浙江路的回复中明确要求他们一是要集中全力防匪抗匪打匪;二是要求各州府,各地方官府要协同一致将盗匪的猖獗气焰打下去;三是各地官府要守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防好自己的地,否则将严格追责。同时太尉府、枢密院和兵部,一起下了文书,要求各路禁军和厢军,都要抓好战备,互相协同,对所有义军及盗匪帮冒头就打,严惩不贷,保证国家安全。
朝廷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所以山东路和浙江路一个月之内没有向朝廷上报情况,也没有要求朝廷给他们支援。
但根据皇城司给杨光华提供的报告,正如他所预料的,不但宋江,方腊,田虎,王庆这四路义军越来越嚣张,而且许多地方涌现出了以推翻赵家王朝为目标的小股义军,当然最突出影响最大的还是宋江和方腊两支义军。这一个来月,宋江和方腊都在整训队伍积蓄力量,也不时对官府有小的袭扰,但没有大的动作。
可刚满一个月,首先是高俅坐不住了。因为高俅接到了山东路和高唐州驻军的紧急报告,说宋江率领梁山大军正在攻打高唐州,请求朝廷紧急支援。而山东路的奏报说山东路的兵力不足,尤其是,宋江的队伍已经扩展到几万人,仅头领就达到了一百多。面对这种情况山东路已经无力招架,呈请朝廷派大军前往山东,先打退进攻高唐州的剿匪平叛。尤其高唐州的知府是他的亲叔伯兄弟,他当然格外着急。
高俅一接到紧急奏报,立即就来到办公大厅,一看皇上不在,便问杨光华:“请问太师,皇上何在呀?我有紧急事项向皇上禀报。”
杨光华看高球的神情,还有他所说的紧急事项,就已经预料到是什么事情了。按徽宗定的,太尉府是管全国军队和军事的,重大事项可直接向皇上禀报。因此,就告诉高俅,“皇上在赏宝阁呢,你直接去那里吧。”
高俅便急火火的来到赏宝阁,看到张宁在门口,先跟张宁点了一下头,还没等张宁禀报,就径直闯了进去。可就是因为他既不禀报也不吭声就闯了进来,便看到了令人尴尬的一幕。李明妃正坐在徽宗的怀中,手里拿着一块鸡血石。徽宗手里拿了一根像是玉簪的东西,正在点点画画的,跟李明妃说着什么,一看高俅进来,徽宗的眼神晃了一下,李明妃也立即从徽宗的怀里出溜了下来,站在一旁,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微微低着头,扭转身体,不看高俅。
徽宗的脸先是瞬间红了一下,接着便瞪了高俅一眼,有点儿不耐烦的说,“你什么事啊,也不吭一声就进来?还有没有点规矩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要搁脾气火爆的皇帝,会砍你头的?”
徽宗的语气和说的这话,把高俅说愣了。自从高俅当上太尉以来,准确说是自打高俅从西北大营回到朝廷以来,徽宗这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而现在的高俅也已经是做了近二十年太尉的人了,自尊感自然是也很强,听到徽宗这样的一番几乎喝斥的话语,心里很不舒服,可自己面对的是皇上,因此也只能忍着,便拿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说,“皇、皇上,臣、臣错了。臣有紧急的要事禀报,所以没来得及……。”
徽宗不等他说完,就截断他的话说,“你什么事那么重要、那么紧急啊?你是太尉,是大宋朝最高的军事长官,你统管着全国的军队,掌管着一百多万军人,遇到点儿事儿竟然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快说,什么事儿?”
高俅就把山东路和高唐州的两份奏报,用双手捧着递到了徽宗的眼前,说:“皇上,你看看这两份奏报吧。”
徽宗说:“我不看。你说,什么事儿?”
高俅立马又陪着笑说,“皇上,这可真是涉及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儿,高唐州被宋江的梁山大军包围,已经围了七天,危在旦夕,山东路也发来奏报,向朝廷求援。臣想禀请皇上,您看这事该怎么办?情况非常紧急,所以臣才 ……。”
“行啦,不就是一帮子水贼吗?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高唐是多大的个州啊?围困了七天?高唐的知府干什么去了?让他在那里做知府,就是白拿朝廷的薪水、白吃朝廷的饭吗?朕就是养这样的窝囊废吗?还有你,这点事也值得来向皇上禀报?还这么着急,看你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吧。朕知道了,你去找蔡京和杨光华商量吧。你们怎么商量朕不管,但是朕给你一个话,高唐必须守住,还必须得胜,必须把那些强盗水贼打退。你若办不到就不要来见我,若把高唐丢了,朕就革你的职。往后啊,这样的事你只需跟杨光华和蔡京商量就行了。有的事情啊,纯属于军队和打仗的事,你就跟童贯和张大山商量。要不然朕还要你这个太尉,要你这个三军统帅有何用,嗯?”
这样的话从皇上口里出来,高俅也是第一次听到。高球不禁觉得,皇上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皇上了,即便在自己的面前,皇上也已经拿出真正的帝王气势和威严了。因此高俅感到了一种空前的、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后怕。这样想着,就赶忙收起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眼睛里闪露出惶惶然的神色,怯怯的说道,“哦是,哦是皇上,臣、臣这、这就去找太师和宰相。”
高俅转身往外走,听到徽宗在后边自言自语地说:“哼。快五十岁的人,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尉了,居然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胆战心惊屁滚尿流,只想着来找皇上,简直是无能。”
听着这话,高俅更加感到一个字:“怕”。不过,说来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表现。他自从坐上太尉宝座以来,大宋朝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有过几次边疆上的冲突,也都有童贯和刘仲武平息下去了,不需他高俅费很大的劲。可这次宋江的势力实在是太大,尤其是这高唐州,情况有些特殊。如果高唐州被攻陷,高廉战死的话,不仅他要搭上一条叔伯兄弟的命,更重要的是他这太尉的面子往哪里放,他高俅的威信往哪里摆,朝野谁还能拿他当个事儿?如今皇上竟然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这对他来说既是一个震慑,也是一个警醒。当然他也知道,是因为他冲撞了皇上的好事,扫了皇上的雅兴,让皇上觉得有失尊严,这也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他当然知道皇上对他的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不满意。
既然这样,我高俅就必须要做出个样子让皇上看一看。可决心归决心,有没有能力和魄力,又是另一回事儿啊。
这样想着高俅已经来到了政事堂蔡京的办公室。本来他是想先去见杨光华,可是走了一半的路突然想到,刚才就是先见到杨光华又去见的皇上,现在再去见他,岂不是隔着锅台上炕?这话不好说呀。再说人家是太师,主持全局工作,代行皇上的一系列职权,这具体的事儿,会不会也像皇上一样,人家并不具体管呢?具体管事的那可是宰相,因此他就转弯来到蔡京办公室。
一进门,不等蔡京开口,高俅就很是急迫的说道:“宰相啊,本太尉收到了两份奏报,觉得事情特别紧急,又觉得这事呢,涉及到政军两个系统,所以特来向宰相汇报请示。”
说着,就把那两封奏报,放到了蔡京的眼前。蔡京赶忙拉过去,匆匆看了一遍,抬起头来就问,“从上次我们见过皇上之后,太尉府没有收到其他的奏报吧?”
高俅说:“没有”。
蔡京就说,“看来这个宋江也真不简单呢,力量不可小觑啊。这势头很猛,居然能围困高唐州。高唐州在山东路可是个大州,兵力部署也算是兵强马壮,那个知府高廉还是你的叔伯兄弟,对吧?”
“哦,是。”高俅回道。
蔡京又说,“我还听说你这个叔伯兄弟会法术啊?”
高俅说:“对,并且法术还很高强。当时就因为这,我向您举荐他。当时您不是说,那个地方的民风彪悍,历史上就经常出盗贼,或者什么义军,只有他这样的才能镇得住。可现在您看,居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可以说兵凶战危呀。”
蔡京这时候也站了起来,两手拄着桌子,说道,“这一次啊,可要接受上一次的教训,咱们不能再去找皇上,不要向皇上禀报。”
高俅还真怕蔡京拉着他再去找皇上,那样,自己已经找过皇上的事就会露馅儿,就说:“那是那是,咱们可不能再去点皇上的火,并且皇上不是向咱们有特别交代嘛,重大事项,实在不行咱们三人商量。这次这事儿呢,我觉得确实非常紧急,并且山东路来的奏报,你看也是说他们已经派去了两支部队接应高唐州,支援高唐州,可无济于事,都被梁山的贼寇给打败了。他们又调集了德州的驻军,前往支援,也被宋江的外围部队打了回来,并且还俘虏了他们的高级将领。所以啊,咱们不能小瞧这一次啊,得要高度重视。”
蔡京点头说:“对。不过,这纯属于军队的事,作战的事。本相不便插手。这样,你去跟童贯商量调集军队,以朝廷的名义调集军队前往高唐州支援。本相给你筹集粮草,做好后勤的供应和兵源的补充。”
高俅又问:“那,咱们还去找太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