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大的事,当然是必须由皇上定。蔡京正是想让王甫带李石去见皇上,请皇上定夺。蔡京很清楚,对这个张觉,无论接纳还是拒绝,只要是自己决定的,都会有极大的后遗症。但只要不是自己决定的,无论以后出现什么问题,自己最起码不必负主要责任。
王甫带着李石,一到艮岳,李石的眼睛就不够用了。他虽然在燕京长大,而燕京被无数人奉为最繁华最漂亮的地方,可没想到这里竟然比燕京最漂亮的地方还要美得多。宋朝皇上行宫所在的地方,竟是如此的美丽迷人。此时正是九月下旬秋高气爽的时候,红叶遍山,菊花飘香,艮岳的空气特别的清新,闻着都能令人迷醉。李石这才知道,这大宋朝真不得了啊,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为此,他为自己一生能来到这么迷人的地方而自豪骄傲起来。
见到徽宗后,李石就把张觉的情况和张觉的想法,向徽宗作了禀报。徽宗听罢,先问王甫:“王甫啊,此事,光华和蔡京知道吗?你们议过吗?”
王甫回道:“启禀皇上,李大人到京后,先见的宰相,没来得及见杨太师。”
徽宗又问:“宰相什么意见?”
王甫答道:“宰相说,这是天大的事,必须由皇上决定。所以,臣就带李大人来拜见皇上了。其实,依臣之见,此为大好事,天大的好事,这就是天助我们呀,如果咱们收了张觉,他能带来五六万人的军队,一千多的骑兵,就能壮大咱们的力量,况且他现在是平洲的军政首脑啊,他还要献给咱们平洲、营州和滦州,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呀?”
徽宗听到这里,简直就热血沸腾了,“呯”的一声,巴掌拍在桌子上,接着站起身来,说:“好!真是天佑我大宋!他能献给我们那三个州,燕京的安全、大宋北方的安全就有了保障。我们不但要接纳张觉,还要委以重任,并给他以重重的奖赏!要在大宋朝的发展史册上,专门把他的这一重大功绩记上一笔。”
接着,对李石说,“朕,也要奖赏你。你这一趟啊,可以说劳苦功高啊,回去把朕的意思告诉张觉,朕很满意,很高兴,很欣赏他,朕恩准他的决定。”
又对王甫说:“王甫啊,你回去告诉光华和蔡京,让他们速速办理,具体事项,由你和童贯负责落实,啊?”
这个时候,徽宗并不知道张觉已经在之前接受过金国的任命,尽管王甫知道,但却没告诉他。徽宗只知道张觉能带来五六万人的军队,还能献给他三个州,别的他就不管不问了,他也不想管不想问,反正有三大金刚和王甫童贯他们嘛。
就在徽宗接见李石的同时,张觉背叛金国、在平州起事,并派使臣到汴京要求依附宋朝的消息,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在李石见到徽宗的第二天早朝上,赵良嗣非常激愤地发言说:“我们努力了那么多年,才跟金国签下盟约。如今,两国结盟不久,有合约在先,如果我们接纳金国的叛臣,必然为金人制造毁约背盟的口实,将来后患无穷。通过前些年我们跟金人打交道的过程可以看出,金人本来就经常出尔反尔不讲信用、并且无理都想挑三分,没有把柄他们都想方设法找个把柄,现在我们自己递给他们一个把柄,他们若抓住这个把柄、以此为借口,我们必将陷于十分被动的境地,并且我们还没有理由反驳人家。因为我们被人家抓住了把柄。所以,断不能接纳这个张觉。”
赵良嗣的发言,赢得了十多位大臣的赞同和附和。他们都强烈要求朝廷不得接纳张觉。可是王甫涨红着脸,瞪着他那双墨蓝色的环形大眼,厉声说道:“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收回燕云十六州吗?大宋朝憋屈了一百多年了,前期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费神费力费钱费财,也只收回了燕京,现在人家白白的送给咱平州这个战略要地,并且还有营州和滦州,我们却不要;到嘴的肥肉要白白的扔掉,不知是我们傻,还是我们笨呀?你赵良嗣是不是在跟金国交往的过程中,受了他们的好处?要不你为何处处替他们说话?”
王甫这番话,把赵良嗣噎得面红耳赤,眼珠子几乎要蹦出来了。他实在不理解,王甫作为副宰相、执政,还主持过朝政,为何虑事会如此简单?自己当初为了大宋的利益,可以说是忍辱负重,不辞辛劳,一点一滴的为大宋争取权益,居然被王甫如此毁谤。其他几个大臣,也对王甫的说法感到甚是不屑。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主持朝会的蔡京。而蔡京却一言不发,只用他那有点昏花的老眼,在众人的头上、在大殿里来回打转,乍一看好像老年痴呆了一样。
其实,蔡京不发言是有自己打算的。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接纳了张觉,则一定是后患无穷,说不定会给朝廷带来巨大的灾难。因为他通过前些年大宋跟金国的交往过程中,已经看到了这些金国人,简直就是虎狼,既永远不满足、不知足,又蛮横无理、贪得无厌,并且十分的凶残。可如果不接纳呢,就得不到平州和另外两州,燕京乃至大宋的战略要冲,就会被金人所掌控。这对宋朝来说,也是一个长久的祸患。总之,这事不管同意还是不同意、办还是不办,只要是决策者,那么就必将是历史的罪人,大宋的罪人。所以他一言不发,一句不吭。反正谁拍板,责任就是谁的。现在皇上已经同意了、拍板了,因此蔡京看到王甫跟赵良嗣等人争得不相不亦乐乎,朝堂上硝烟弥漫,甚至有擦枪走火的势头,只好用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姿势,让大家平息下来,还说:“好啦好啦,不要争啦,此事啊,皇上已经有恩旨,同意接纳张觉。这是为了平州这个战略要冲之地,为了燕京有可靠的屏障,为了大宋的长远利益。”
赵良嗣听到蔡京此言,竟说道:“我要去面见圣上,此事断不可行!谁若同意甚至推动此事办成,谁将是大宋的罪人,历史的罪人。”
说罢,就提前离开了朝堂。朝会结束后,蔡京和王甫,还有童贯,一起来到办公大厅,向杨光华说明了情况,转达了皇上的旨意。这样,杨光华便拟好了圣旨,一道是国家接纳张觉的圣旨,一道是下达给王安中的,要求王安中做好接收平州和接纳张觉的所有工作。接着,王甫又经请示徽宗同意,委任张觉为平、营、滦三州知州、破虏大将军;同时大加安抚,并免掉平州三年的税赋。平州、营州、滦州,自此归为宋朝。
而强烈反对接纳张觉的赵良嗣,在王甫添油加醋地向皇上禀报并建议下,于三天后竟然接到了被贬官的圣旨,被贬官后流放到河北沧州永久编管。罪名就是诽谤圣上是“大宋的罪人,历史的罪人”。
宋朝的这一举动,很快就传到了金国。金国正在忙着发国丧。阿骨打驾崩之后,朝鲜西夏等国都派使臣前往金国都城吊唁。他们本以为,跟宋朝是盟约国,宋朝定会派出像模像样的吊唁使团前去吊唁慰问,世界上最大的国家派出代表团吊唁自己的皇帝,无疑是给他们增光添彩。
可他们盼来盼去,没有盼到吊唁代表团,反而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一向不受气不吃亏,一向霸道、野性惯了的金人,如何受得了这个气?已经即位皇帝的金太宗吴乞买愤愤的说:“好嘛,你宋朝乘人之危、趁火打劫呀。你想不费吹灰之力,拿回那三州。那好,我让你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等我给你们算总账的时候,看你们怎么说。”
作为睚眦必报的金人,决定立即报复,先对张觉下手,杀鸡儆猴,先教训一下张觉,也给宋朝一点颜色看看。当得知张觉当时正在营州后,便派出一支三千人的部队,前往攻打营州。张觉率军在营州跟他们交战,金兵因兵力实在太少,看到寡不敌众,便不战而退主动退让。但是在退走时,却在城门上写上“夏热且去,秋凉复来”八个大字,以示警告。
张觉为了向大宋朝廷邀功,显示自己的实力,就向大宋朝廷报上了大胜金军的捷报。蔡京收到捷报之后,就带着王甫来到了徽宗的御书房,两人高兴得说话都打颤,将捷报呈给徽宗。徽宗看后,也是高兴得扬手顿脚,直说:“好,好啊,张觉,这是给咱们一个开门喜呀。咱们有了平洲,平州有张觉,咱们的北大门再也无虞了。朕要重赏张觉,赏他三万两白银三万匹绢布。给张觉记大功一次,晋升张觉为平、营、滦三州节度使。朕还要赏赐张觉另外一批宝贝。你们要派专门特使前往颁赏。”
张觉打了胜仗之后,是派李石和他的弟弟到朝廷来送捷报的。蔡京便将皇上犒赏他们的敕书和诰命,又让李石和张觉的弟弟,陪同朝廷特使一起带回。张觉闻讯,自然无比的高兴,率领一众官员,在城外举行盛大仪式,接受皇上封授并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