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大多数都没受过专业训练，表演节目水平当然不会太高，别看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平时各有自己的小圈子，才几个月时间要说都互相熟悉，那根本不可能，这次联欢会就是一次加深了解的机会。
    大家的水平都不怎么样，差不离就算过关，实际上的话语权主要在两个主持人手里，有些人确实内向不善言辞，也不能太让人难堪，分寸的把握最考验功夫，莫雨涵和大家差不多的年龄，在这方面水平确实高了很多，她和所有人都能说上话，很会照顾人的情绪，不知道她的父母怎么培养出来的。
    莫雨涵和刘伟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联欢会的节奏把握的松紧适度，最常见的节目就是唱歌，要唱的歌曲都已经报上去，伴奏都提前准备好了，有音响的衬托，只要不是先天五音不全，都不会太难入耳。
    也有诗朗诵，讲笑话的，表演舞蹈的，水平可能不高，至少都用心准备过。
    十几个人表演过去，曾凡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好像这个表演顺序不是随机抽出来的，应该也是提前设置过，连续的两三个歌曲后准会穿插点别的节目，随机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平均？
    “你们左边的箱子不会做手脚了吧？”曾凡问道。
    “才发现呀，你反应也太慢了，很多同学都是第一次表演，提前排好顺序后面的同学会太煎熬，这样控制一下不是更有趣！也能减少紧张情绪！”薛燕回答道。
    “那我什么时候上场？”
    “问你演什么你也不说，没法安排，由他们俩主持人决定！你要是着急可以让他们提前抽到你！”
    “我吹笛子呀，你不是提前知道了！”
    “什么曲子不知道，要不要伴奏带？什么水平都不了解！”薛燕显然没忘了那天他故作神秘的样子，这是借机打击报复。
    要说起他们班里存在感最低的人，其实轮不到曾凡，而是女生里面的胡月，不仅在班级里几乎隐形人一样，就是在女生宿舍里，也总能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平时总是独来独往，女生里面也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几乎从来不和男生说话，也不参加社团活动，每天都是宿舍食堂教学楼三点一线。
    大家都以为胡月会随大流的唱首歌，她的嗓音很甜，唱个梦里水乡之类的甜歌最合适了，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诗朗诵，还是高尔基那首着名的《海燕》，声音慷慨激昂，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赢得全班同学一致的掌声，有人起哄再来一首，被莫雨涵直接堵回去了，胡月准备这一个节目就已经费了很大劲，再来一个那就真要命了。
    “接下来有请咱们的班长薛燕演唱歌曲《勇气》，下一位曾凡同学做准备！”胡月抽完奖，主持人刘伟宣布道。
    节目还没开始，下面就笑成一团，莫雨涵马上接话道：“各位控制下，还没到你们笑的时候，我们的表演顺序是完全随机，绝对没有刻意安排！”
    她欲盖弥彰的话又引来一波更热烈的笑声，还有男生起哄：“我们相信你，绝对随机！”
    音乐的前奏响起，教室里的其他声音才低了下去。
    这首歌是今年夏天的现象级歌曲，大街小巷的音像店都在播放，也是各个音乐电台的热播歌曲，不会唱歌的都能哼哼出曲调来。
    薛燕的演唱当然没法和原唱相比，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字正腔圆每一句都在调上，没有犯错也算不上出彩。
    可是她获得的掌声比刚才胡月还多，还有很多男生在下面吹口哨，要求再来一首。
    “那些起哄的都给我消停点儿！班长的水平显然有待提高，不够资格再来一个，我不能徇私舞弊，只能抽一次奖！”莫雨涵出声将那些起哄的声音压制下去。
    “下一个节目曾凡的笛子独奏，至于是什么曲子你们自己听，他始终保密！如果大家都听不出来，那就要接受惩罚了！”刘伟接着报节目。
    沧海一声笑是1990年香港电影笑傲江湖的主题曲，次年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原创电影歌曲，十年过去，流行歌曲层出不穷，这首歌的传唱度始终不衰，除了歌词的出彩外，谱曲编曲同样让人难忘。
    原曲是二胡、古筝、大鼓、箫、笛子等多种传统乐器完成，尤其是将近一分钟的前奏，将武侠小说中的那种江湖气息渲染的扑面而来，想靠一个笛子达到那样的效果，以曾凡现在的水平根本做不到，他的改编也就是用笛子把整个曲子吹奏下来，尽量模仿那样的意境。
    这首歌的曲调实在太有特点，听过的人就不会忘掉，一阵很需要指法技巧的笛音前奏一过，那标志性的起伏节奏一起，很多人就听出来了。
    “是沧海一声笑！”
    “有那味啊，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
    有男生还情不自禁的跟着哼了起来。
    女生大多数对这首歌的感触没有那么深，只是觉得笛声曲调回转，听起来很舒服。
    一首曲子吹完，大家都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很多同学都想不到没有歌词，光是曲子也能这么好听。
    “怎么都不说话了，好听不好听，要不要再来一个？”主持人莫雨涵的声音把大家从回味中惊醒。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怎么样，大才子，你应该有准备吧？”莫雨涵问曾凡。
    曾凡没有说话，直接把笛子横在嘴前，这个曲子没有前奏，调子一起大家立刻都听出来了。
    他们都是八四八五年左右出生，没赶上《西游记》首播的盛况，可是肯定没少看过电视里的重播，每年寒假暑假各个电视台重播次数最多的电视剧，这个记录至今没有一部电视剧能打破。
    他们可能不知道曲子名称，但是曲调教室里没有人会没听过，实在是太熟悉了。
    女儿情的曲调非常适合笛子独奏，也不需要太高技巧，感染力更是男女通杀，尤其是西游记女儿国那一集，过去他们年纪小看不懂，现在都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再听这首曲子，真有那种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的感觉。
    一首曲子没有吹完，他们班教室门口都挤满了人，静无声息的听着婉转悠扬的笛声，这笛声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将曾凡自身的情绪同步的传递到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产生强烈的共鸣。
    很多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泪流满面。
    多年以后，保城三中2000届的同学聚会中，曾凡的这次元旦表演仍然是大家谈论最多的话题，那时候的他，已经是保城三中走出去的传奇人物。
    他的事迹在师生中口口相传，他用过的帆布书包，他坐过的课桌椅，他在运动会领奖的视频，都成了保城三中的展览物，证明他曾经在这里学习过，哪怕仅仅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