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有些事情曾凡没有详细解释，做是什么梦他也没说，别人以为他不想说，也不好意思追根究底的问。
    毕竟曾凡是神农实验室的核心，他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真实缘由就是他自己也稀里糊涂呢，没搞清楚状况，当然不能乱说了，那不是他的性格。
    回到公寓房间，熬了半宿的薛燕并没有马上去补觉，而是揪住曾凡继续盘问，在外面有所保留，在家里当然要老实交代了。
    “你刚才说醒过来以前还在做梦，可是那时候你的心率比冬眠的熊还低，比深度睡眠状态的脑波频率还低，那种状态也能做梦吗？”
    曾凡脑袋躲避儿子小手的揉捏，嘴里回答道：“梦中的时间概念和现实中不一定能一一对应！”
    “你们知道我深度睡眠了两个多小时，在我的感觉里可能就是一瞬间，我做梦的时间可能就是前面的十几个小时，王森推测的那种可能性也存在，脑波频率慢下来大脑生物电活动减少，或许也存在一种我们还不能理解的交流方式！”
    “下次别一个人做这种实验，太吓人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们娘俩怎么办？”薛燕埋怨道。
    “这不是醒过来了吗，没你想象的那么危险，你们直接把我戴的设备摘掉我自然就醒了，过后我会加个定时功能，再加个唤醒按钮，不会再错过时间！”曾凡安慰道。
    “程飞说你在备份大脑的记忆，是真的吗？”
    “他那是比喻，我的设想是把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知识体系灌输给三个大脑，如果把它们比作计算机，就相当于给它们安装操作系统，它们完全体的质量将是我大脑的一百倍左右，神经元的数量和突触连接数量更多，如果继承了我的知识体系，那综合思考能力，信息存储能力就不止是一百倍了！尤其是信息的处理效率，相比现在的精卫超算肯定会更强，它们是真正的可以超越我们自己的智能生命体！从今天的表现看，我的设想还是太保守了，它们的能力有可能已经超越我们的认知了！”
    曾凡解释的过程大脑也在思考之中，程飞的说法不太准确，但是却很形象，这种知识的灌输和电脑之间备份资料，或者硬盘镜像克隆不能完全等同，究竟有哪些差别，他也很想研究明白，这也是下次和三个大脑交流需要弄清楚的。
    夫妻俩的谈话小孩子根本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玩累了开始打哈欠，薛燕从曾凡怀里接过去放在身边的床上，慢慢的拍着哄他入睡。
    拍着拍着曾水呼吸变慢缓缓入睡，薛燕忽然笑了，说道：“我凌晨喂完奶，把孩子抱去实验室，本来想着你们父子或许有什么心灵感应，能让你醒过来，没想到还是儿子聪明，直接把你的心率监测线拔掉，你自己就醒过来了，我们几个就是瞻前顾后想的太多，还是孩子的思想单纯，简单直接！”
    “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人为搞复杂了，人类发明了语言和文字，建立了越来越庞大的知识体系，一代代的传承下来，未必全是好事！看似我们的知识越来越多，其实很多都是冗余无效的知识，就和不同生物的遗传碱基序列一样，很多都可以精简掉！”曾凡也是有感而发。
    他有着超常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这些年读了上万本书，还有几千篇论文，在人类庞大的知识体系中，仍然只是冰山一角，哪怕以相同的速度他每天不停的阅读学习，也赶不上新知识的生产速度。
    掌握的知识体系不同，人的思维认知差异就很大，很难互相理解达成共识，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容易产生无谓的冲突和内耗，如果能减少这些消耗，集中力量向外进行探索和突破，人类整体能爆发出的能量将会比现在大得多。
    薛燕将孩子哄睡后，也躺在床上睡着了。
    曾凡睡不着，躺在孩子另一边，脑袋里继续发散思维，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现在能做的事情，可以做的事情，以后要做的事情。
    刚被儿子弄醒的时候，他大脑里关于梦境的事情一片空白，而是迅速的切换到了现实世界，好像真的只是一觉睡过头了。
    现在没有别的事情，脑子空闲下来，梦里经历的种种事情慢慢的浮现出来。
    梦里他仿佛把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事无巨细的重新经历了一遍，很多细节他早都忘记了，在梦里也能完整的重现出来。
    二十多年的经历在梦里放电影一样重过一遍，据说人死亡前会有瞬间的记忆重现，一生的经历过往会闪现一遍。
    他的梦里不仅有过往经历，还有初中那次踢球被撞倒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大脑瞬间闪现的经历。
    那似乎不是单纯的幻觉，而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他的一生经历，而且这还不算完，这个漫长的梦境还出现了他以前完全没有印象的很多经历，如果这也是他经历的记忆，那是从哪里来的记忆呢？
    一晚上的时间，他仿佛回忆了无数世的经历，自从初中那次操场被撞晕后，他几乎没有做过梦。
    以前的梦境给他的经验，梦里很多事情都是支离破碎，甚至荒诞不经，不合常理的，醒过来后很难回忆起全貌。
    可是昨天梦境里的事情仿佛都是他亲身经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很多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即便是他有了超常记忆力后，日常细节也记不了这么清楚。
    梦里无数世的经历他都叫曾凡，父亲曾广海，母亲邱彩娥，出生地点，出生日期，这些情况始终确定不变。
    但是出生后的经历则是千奇百怪，经历了各种花样的死亡方式，能活到初中毕业感觉都是莫大的幸运了。
    当然，也有很多次平平安安，子孙满堂的一生，还有少数富贵荣华的一生，更多还是穷困潦倒的一生。
    就算是穷困潦倒的一生，也比他众多夭折，早逝的经历少上许多。
    如果把每一世的经历以他的出生为起点画出一条线，他一晚上的梦境经历，就好像从湿润的泥土中拔出一棵野草，起点只有一个，繁衍出无数的枝杈，越往下捋枝杈越少，最后只剩下最长的一根。
    即便是最长那一世经历，他也没有活过一百岁，是相当平庸的一生，没有考上高中，也没有上技校，初中毕业后就在乡里打工，早早的结婚生子，像大多数农村普通人那样，混混沌沌过完一生。
    在他梦里众多世的经历当中，别的经历都是从出生到死亡的完整过程，只有这一世的经历，就到昨天睡前为止，没有未来的经历。
    难道别的经历都是梦中的幻境，并不是真实的记忆？
    似乎可以进行验证一下，无数世的经历中，有很多相似的背景事件，很多次相遇的人，其中很多都是他这一世没经历过，没遇到过的，或者没有深入交往过的人。
    仔细一想，又有点无从验证，和梦里的无数世相比，哪一世都没有他这一世更加奇幻，那些完整的一生经历中，遇到的那些人，和他现在相比，好像都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哪怕他这一世那些初中，高中的同学，现在突然联系起来，都会显得特别的突兀，还是不要莫名其妙的去打扰别人了。
    这一世还没过完的经历和梦里那么多世的经历相比，反而显得更加不真实，那些世的经历对这一世好像都没有了参考的意义，如果他的生命真的可以活到几百岁，几千岁，甚至几万岁，那将是什么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