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提问后，发现厅里众人都看着他，奇怪道：“怎么，我的问题有何不妥吗？”
    “呵呵，真假重要吗？藏地的制度政教合一，大寺庙就相当于一地官府，活佛就是最高首领，只要大家都承认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没有前世记忆，可以请最好的老师来教他，从小开始培养教育，十年二十年间，足以成为一代高僧大德！”另一个幕僚高岳笑着说道。
    “高兄所言甚是，转世一说我等不能尽信，可也同样无法证伪，转世灵童的方法很好的解决了藏地权力传承的问题，活佛在藏语就是化身的含义，佛之化身本就是显现给我等凡夫俗子所看，如果真有转世神通，凡人如何选择，都会必然选中！”左恒微笑点头赞同。
    谢迁看话题有点跑偏了，主动询问道：“刚才左先生谈到死生之间，有三阶段中阴，法性中阴忘却一切，进入这三个阶段的人，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呢？”
    “前阴已谢，后阴未至，是为中阴。能死而复生者，属于前阴未谢，没有真正死亡，也就谈不上真正的死而复生，当然，这只是老朽愚见，佛家生死之论繁杂，各派别互相矛盾之处也很多，即便中阴阶段也不是所有派别都认同，认同此论者也是各有说法，不能一概而论！”总督亲自相询，左恒态度认真了许多。
    “我认为法性中阴阶段关于前世记忆、痴欲等各种执念并不是真正消失，更像是一种封印，在某些情况下关于前世的种种关联就会重新唤醒，前世因才有今世果，如果完全斩断和前世关联，佛家的因果论就不成立了！”曾水思索着说道。
    他知道谢迁问的是皇帝死而复生的过程中，去到五百年后的事，曾水心中认为父皇不是死而复生，而是机缘巧合，唤醒了前世的记忆，左恒关于前世、今世、来世不按凡间顺序的观点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曾公子果然聪慧，当初那位活佛也确实如此说过，以前我对此论一直持怀疑态度，可是今日见到皇帝传下来的这些格物学书籍，我觉得藏传佛教的说法并非全然无稽之谈！这些书随便其中一本，都不是一个人穷其一生精力能写出来的，更何况这么多！书中观点论证严密，互相关联，又环环相扣，比博大精深的佛学更严谨，可以想见，今后格物之学必然大行其道！”左恒的对这些书的评价更高，看法也更深远。
    随后他们谈话的内容转移到眼前这些书的内容上，大多数人对数学和几何理解能力有限，其他的一些书里内容却有很多可以跟现实对应。
    比如水的固态、液态、气态，空气也是一种物体，在我们身边无处不在，肉眼不可见的各种细菌充斥我们身边和体内等等。
    这些观点颠覆现在人的认知，偏偏解释的合情合理，让人无法辩驳，并且书中还有对应的实验方法让人可以去验证真伪。
    书籍涉及的内容太多，他们在这里也只是稍微翻看，此后一些日子，几套书大家互相交换翻看学习，每天谈论的都是书中内容。
    哪怕那些数学他们无法深入学习，可是不去演算结果，只看那些理论就足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他们的认知了。
    真正刷新这些人认知的还是天文和地理两本书，那些详细的世界地图，各地风土民情、历史传承就不说了，即便左恒陆上去过西域漠北，海上去过南洋诸多国家，也找不出书中描述的明显错漏，他看的反而大有所获，以前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都豁然开朗起来。
    更为震撼的理论，书中说我们身处的世界是一个大球，海洋占七成，陆地占不足三成，散布世界各地；我们身处的地球与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都在围绕太阳旋转，我们的一年就是地球绕行太阳公转一周，自转一周就是一昼夜；月亮绕我们所处的地球旋转，绕行一周就是一月。
    地球自转的旋转轴并不垂直，相对于太阳有一定倾斜角度，也因此造成我们所处的北半球围绕太阳公转的时候，距离太阳的位置和角度不固定。
    当我们所处位置可以接受阳光直射，昼长夜短的时候，就是炎热的夏季；反之，当我们所处位置只能接受斜射的阳光，昼短夜长的时候，那就是寒冷的冬季；中间过渡的则是春秋两季。
    如果只是提出理论也不足以说服人，书中还运用数学、几何、力学前面几本书里的理论列举出大量演算公式，根据这些公式算出了今后数十年间的日食和月食情况，几大行星的运转轨道，精确的观测时间和最佳观测地点，可以想见，以后每验证一次，这些书籍的理论就会深入人心一点。
    日食月食的精准预测需要时间去证明，可是结合地理情况进行观察验证就简单一些了，他们现在似乎就可以去做。
    “按书中地图标记，旧港位于赤道南侧附近，那里应该一年长夏，昼夜平均，左先生，你曾经在旧港居住长达两年时间，那里的情况果然如此吗？”一个幕僚好奇的问道。
    左恒捻着胡须微微点头：“确实如此，那里四季常青，果实不断，常年烈日暴晒，也因此很多土人皮肤黝黑，不事生产，不着寸缕，仅凭野果就足以维持生存，有贫富之差别，而没有饥寒之困顿！”
    “皇上已经派人去极北之地进行考察，也命我选派人手船队出海进行探索，不知左先生有何良策教我？”谢迁询问道。
    “总督大人心中想必早有谋划，老朽就抛砖引玉说说一管之见，书中所言赤道一周约八万余里，根据地图标示进行粗略测算，从广州出发，无论向西还是向东航行，都需绕行两个大陆南端，总程近十万里，以我们的改进船型速度，日行最快可达千里，中途不做，或少做停留补给的话，最多三四个月可完成环球一周的航行！”
    左恒不仅多次出海，还在倭国，南洋多地居住过，学习当地语言文化，他对这次航行也进行过详细推演，如此多的有利条件，完全值得尝试。
    “一个船队五艘船，最低一百五十人为限，我们可以组织六只船队，间隔一个月，同时发出东西两个方向的船队，就算遇到极端特殊的情况，应该也有船队能返航，诸位以为如何？”一个幕僚筹划道。
    “我觉得发船间隔可以放到两个月，情况顺利的话，第三组船队出发前，首航的东西两方向船队应该回来了，我们可以根据情况进行调整，此外，爪哇以南有大岛，我们可以同时派出船队进行探访，如果适合垦殖，两广福建人稠地小，完全可以运送农民过去开荒，今后造出批量大船，完全可以往来运送粮食，相当于凭空多出数千里疆域！”资历比较深的幕僚高岳提议道。
    “我愿意随船队进行首次环球航行，请世叔批准！”曾水跃跃欲试道。
    “海上风浪无情，此事需要各位细细筹划，考虑到各种情况，尽量万无一失；至于你能不能去，要你家里人同意！”谢迁前面对几位幕僚交代任务，后面则是对曾水说的。
    陆地上有人暗中保护，加之曾水自己功夫出众，危险可以控制，到了海上可就不一样了，万一遇到风暴倾覆，在一望无际的海里，那是九死一生，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能让太子跟随出来访查民情，在谢迁看来已经很冒险了，至于出海，他当然不会同意。
    他知道皇帝很可能会答应，所以他会再次写信劝阻，还要拉上朝中大臣一起阻止，想要出海也可以，太子先结婚生子后再考虑！
    曾水不知道谢迁的打算，回到自己房间还在想着应该选择向东还是向西的船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