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惨叫。
镜无为浑身一颤,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动静。
等他睁开眼睛时,却瞬间呆住了,那个对他出手的莽牛部汉子早已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了。
而他的身后一道道人影扑出,加入了战团,只一会儿功夫,场中便多了五六十人。
场中局势再变。
无论是莽牛部,还是多克部都没有想到,就在这即将分出胜负的关头会有其他人加入,而且人数与多克部几乎持平。
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十几个人更是骁勇,几乎个个都能以一敌二,那个领头的更是厉害,手下几无一合之敌。
多克罗罗惊呆了,牛蛮也惊呆了。
但时间却没有停留,莽牛部开始溃败了,挡不住,根本挡不住,来人异常凶猛,而且个个血气滔天,可以肯定这些人必然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同样惊呆的还有镜无为,他几乎以为必死的局面却被这样不可思议的挽救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这些日子以来,这营里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难道,是那些今日新加入的人?
镜无为猜测着。
“镜神医,可安好?”
此时,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镜无为本能的一转身,整个人便在瞬间凝固住了。
这怎么可能?
是出现幻觉了吗?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矿场里。
镜无为的嘴张了又张,嗓子里却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一般。
直到身边的小四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叫声:“顾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镜无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来人会是顾诚,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得猛然有些发热。
顾诚笑了,尽管自御奴城之后,他的笑变的很冷很冷,但对于镜无为和小四来说,却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笑容。
“镜神医,我们来了,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眼见镜无为僵立在原地,顾诚往前紧走了几步。
“你,你怎会来这里?”镜无为终于缓过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问道。
“不只是我,我们都来了。”顾诚沉静的说道。
“小六逃回来了,我们循着踪迹追了一天,终于找到了这里。”顾诚再次解释道。
“不值当啊,为了我这么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这里进来容易出去难呐!”
镜无为的心情很复杂,他当然希望有人能来救自己,但当顾诚说他们都来了的时候,他又开始担心这些年轻人。
他是见过顾诚他们最狼狈的样子,从御奴城中一路杀出,血染征衣,伤痕累累。
那一城的人啊!就逃出来这几十个,他怎么忍心他们为了救自己,再把命丢在这座暗无天日的矿场里。
“当日是您救了濒临绝境的我们,尤其是我、任原和隋唐,没有您,我们早就死了,您能救我们,我们为何不能救您呢?”顾诚的声音很轻,然而,话里却又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坚定。
镜无为的眼眶一红,种善因得善果。
看来,老天并没有弃了他镜无为。
“还有谁?”此时乱斗场中猛然传出一声怒吼。
镜无为和顾诚循声望去,只见此时场中还站着的不过二十多人。
多克部的大多已经倒下,只剩下四五个人还在勉力支撑着,莽牛部就只剩下牛蛮一个,其他十几人都是后加入的人。
此时,牛蛮的脸色一片铁青,自他来到这矿场还是头一次被打的这么惨。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知道我是谁吗?”牛蛮冷声问道。
“爷爷郭猛,孙子你是哪根葱啊,要不要也来试试爷爷的拳头。”郭猛毫不在意的挑衅着对方。
对于眼前的这些人来说,郭猛丝毫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性格暴躁,头脑简单,向来崇尚武力,有什么问题打一架就是了,多大点儿事。
“呀!今天就让你尝尝你牛爷爷的厉害。”牛蛮被激怒了。
一声嘶吼,他猛地向前冲来,在这座营里他向来说一不二,今日被眼前之人肆意挑衅,他如何能够忍得了。
“啪!”双拳相交,两人各退一步,然后,又迅速冲杀在了一起,拳脚相加,谁也不肯再后退。
转眼便是十数回合,两人俱是身材魁梧之人,选择的也是硬碰硬的战斗方式,这在昆仑人眼中,是勇士的表现,哪怕这些人身为奴隶,也仍然获得了铁勒部士兵的赞赏。
随着两人战斗的白热化,周围的呼喝声也越来越大。
“库狄干,我赌牛蛮胜。你呢?”
“哈不出,这你可看走眼了,我更看好那个后来的汉子。”
“我也赌~”
“还有我~”
两人仍在你来我往,而矿场外的铁勒部士兵已经将一头头牛羊压在了赌桌上。
一刻钟之后,两人已经过了五十回合。
胜负也已经渐见分晓。
“啊!”牛蛮胸口一疼,一声痛呼整个人都蹬蹬蹬的向后退去,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郭猛已经欺上前来,又是一脚,牛蛮一声闷哼,再次向后跌出,但郭猛却紧追不舍。
“饶命。”望着如野狼一般的郭猛,牛蛮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然而,郭猛就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依旧向着他冲去。
此刻牛蛮心胆俱裂。
“郭猛,住手。”身后顾诚急促的叫喊声终于让几乎已经贴近牛蛮的郭猛停住了步子。
“哈哈哈。”郭猛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放肆、而毫不掩饰,让在场众人纷纷为之侧目。
御奴城一战,死军全军覆没,董平战死,这些日子以来,郭猛深陷自责和内疚,心中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今日这一场争斗,终于让他彻底的发泄了出来。
“你输了,对么?记住,今后见了我,绕道走。”郭猛拍了拍牛蛮的脸,便转身离去。
丝毫不在乎身后牛蛮眼中迸发出的仇恨的光芒。
要不是顾诚再三叮嘱他要低调,方才根本不会耗费那么长的时间,顶多二十回合,他就能拿下对方。
这还只是角斗,如果是战场厮杀,自己斧盾在手,十个回合,便可以砍下对方头颅。
“镜神医~”郭猛走到镜无为身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你们胆肥了是吧,竟敢聚众私斗,是不把我们铁勒部放在眼里了吗?还不快去挖矿。”
几人还未来得及叙话,那边方才打赌输了的那个哈不出已经走了过来,手中弯刀横劈,离他最近的两个矿奴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身首异处。
显然,赌输的他心情并不美丽。
“该死的东西,呸。”哈不出低头看着倒在地上两个矿奴,轻啐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郭猛的目光带了几分狠意。
“干活,快,要是挖不够矿石,今晚就都别吃饭了。”随着哈不出的出场,那些本该围在周围的铁勒部士兵也都纷纷入场,一鞭接一鞭抽在那些正在起身的莽牛部和多克部族人的身上。
皮开肉绽、鲜血飞溅,采石场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惨叫之声。
郭猛见此情形,心中大怒,猛然向前一步,却被身后的顾诚拉住了手臂。
“郭猛,停下,护好镜神医就是了,其他与我们无关。”顾诚呵斥道。
“顾先生,你松开,我要杀了这些畜生。”郭猛手臂轻轻一晃,便甩开了顾诚的拉扯。
“这里不是御奴城,咱们的身后也没了死军,你看看那山上,你能挡得住多少人?多少刀?”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顾诚的质问,终究还是让郭猛停住了脚步。
随着铁勒人的入场,莽牛部的人退走了,多克部的人也开始一瘸一拐的重新开始拿起了工具,叮叮当当的采石声又一次开始此起彼伏。
一切都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但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不,在这些奴隶的心中,变化已经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