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栾子汘，因为战场形势严峻，不得不加快了恢复修为，也顾不得在他脑海里闪烁个不停的沈陌，连夜赶往战场。
    栾子汘的回归，对天界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对魔族来说，却是坏消息了。
    大约是经历过一场伤害，栾子汘的实力不退反进，打得魔族更是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沈陌也在游历途中，遇到了大吉、大利，彼时，两人正化作在江湖中行走的少男少女，看上去挺逍遥的。
    然后沈陌化身大财主，再次恶趣味的没有告知他们自己的身份，雇佣两人给他当护卫。
    这一路上，沈陌看出两人行为还算进退有度，也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内，逗弄着两人。
    然后在雇佣结束的时候，沈陌在两人诧异又惊喜的神色下，现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下，让大吉、大利有些哭笑不得，他们也没想到，沈陌会有这种恶趣味。
    于是，三人又相伴而行，一年的时间里，大吉、大利也从沈陌这里学到了恶趣味。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等沈陌和他们告别后，两人更是恶趣味的把这个发扬光大了。
    当然，这些沈陌并不知情，他只是顺应自己的心情，想做什么做什么，一路上，倒是交过不少朋友。
    这么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岁月，又是一日，沈陌躺在开满槐花的槐树枝干上，翘着二郎腿在心里细数自己来这里多久了。
    嗯，这么一算，距离原身那个世界线原身化形的时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说，栾子汘还不到出事的时候。
    想着，沈陌放下二郎腿，任由腿自然垂落，偶尔晃荡几下，摇落些许花瓣。
    与此同时，仙魔战场上，栾子汘带领天界众人，又一次逼退了魔族，至少在千年之内，魔族轻易不敢出来了。
    解决完这里的事情，栾子汘又马不停蹄的回到当初那个竹林，不出意外的，这里不再有人生活的痕迹。
    栾子汘也不知道凡人界此时过了多久了，不过他也感到庆幸，庆幸于沈陌并非真的凡人，否则他怕已经看不到他了。
    只是……
    栾子汘一想到沈陌就是那个他恨了很多年的弟弟，就觉得头疼。
    那两个月的相处，他把沈陌当做亲人也不是假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现在，他连沈陌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得不到实施。
    栾子汘在那里站了了许久，才回到天界。
    而沈陌，也在凡人界晃荡了百年后，回了天界一趟，他想进天河水里泡泡。
    结果他来到池塘边，就看到了坐在池塘边入定的栾子汘，沈陌一没遮掩行踪，二没掩盖身形，他这一来，栾子汘就睁开了双眼。
    栾子汘本以为又是洛玲来了，眸色淡淡看过去，没想入目的是沈陌，一瞬间，栾子汘的眸色都仿佛泛起了光彩一般。
    “呦，原来是栾子汘，汘大人啊。怎么？汘大人也兴在老巢堵人那一套？”
    沈陌看到栾子汘，倒是没什么感觉，还语气轻佻的说着话，一边慢悠悠的往池塘里走去。
    他可不怕栾子汘，何况，栾子汘并没有那种恨他，想要杀他的心思了，沈陌看得明白，却表现得丝毫不知。
    “不是，你误会了。”
    栾子汘连忙出声解释，他想靠近沈陌，却又怕沈陌误会，生生抑制住前进的步伐站在原地。
    “沈陌，我……并不是恨你。”
    他道，语气中还有几分落寞。沈陌则一边听着，一边毫不拘泥的整个浸入水中，靠在池塘边上，只露出颗脑袋看向栾子汘。
    “嗯，然后呢？”
    沈陌眸子半眯，似乎对此毫无兴趣，而这对栾子汘来说，就是沈陌拒绝相信他的一切花言巧语。
    这让栾子汘越发焦急，他顾不得其他，迈步朝沈陌走来，试探的靠近沈陌，见沈陌没有拒绝，立马温柔的帮沈陌打理头发。
    一边娓娓道来。
    栾子汘是龙使的孩子，他出生时，龙使的妻子身死魂灭，还是颗蛋的栾子汘也因此被龙使迁怒了。
    等栾子汘破壳而出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父亲的爱护，反倒是厌恶，毫无节制的厌恶。
    孩子渴望父母的爱是天性，亲近父母也是天性，栾子汘自然也跃不过天性。
    可是每一次，他受到的都是冷待，等他稍稍懂事了一些，栾子汘才知道龙使对他的厌恶从何而来。
    他怪栾子汘，怪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怪他害死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怪他让自己不得不陪着他长大，不能就此去陪死去的妻子和孩子。
    这种怪罪，被强加在栾子汘身上，从小到大，没有一日消停过。
    栾子汘有反抗过、不解过、抗议过，换来的却是越发严酷的冷待，和那如跗骨之蛆般的厌恶。
    在那样的环境下，栾子汘也心生怨恨，怨恨龙使为何非要养着他，却又不好好待他。
    怨恨龙使的妻子为何偏偏要生下他，怨恨那个死去的弟弟，为何死的不是他而是那个弟弟。
    而这种怨恨，在他成年那一日，龙使决绝的离开他，转而赴死之时达到了顶峰。
    那时栾子汘想，他啊，注定是个无人问津，招人厌恶的存在，谁都能死，就他不可以。
    至于他的生活，他拜了师，可却几乎用不到师父的教导，就这么一路顺遂的过了下去。
    倒是有个师妹，总是跟在他身后，让他烦不胜烦，却又觉得，大概还是有人在乎他的。
    直到沈陌的出现，都不用验证，他就知道沈陌是自己那个本该夭折的弟弟，积年累月的怨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散的。
    何况，对方送上门来，他为何还要放过？
    他那时，的确想要杀沈陌，可他恨的是沈陌吗？不，他恨的，是那个让自己得到不公待遇的人，恨的是那个看不到活着之人的人，是那个一心惦念死去之人的人。
    只是，沈陌在他眼前，他迁怒了而已。
    若不是那两个月的朝夕相处相处，栾子汘会一心钻进牛角尖里，无法自拔。
    可苍天有眼，让他能和至亲之人、同胞兄弟，有那样特别的两个月相处，让他知道，他的迁怒是错的。
    栾子汘梳理着沈陌的头发，满含歉意的说着，“沈陌，对不起，是我道心不稳，迁怒了你。”
    沈陌享受着栾子汘的洗头服务，眸子半瞌着，“哦，我不会原谅你。”
    错误已经造成，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何况原身，是实实在在的死在了那个栾子汘手上。
    沈陌也该庆幸，庆幸原身并不知道二者的关系，不然，他得多难过啊。
    听到沈陌的回答，栾子汘倒是没觉得意外，只是小心打理着沈陌的头发。
    “无妨，你不原谅便不原谅。”
    栾子汘就这么默默的陪着沈陌，等沈陌不耐烦了，他才顺从的离开，之后又试探着沈陌，每次都事无巨细的照顾着沈陌。
    他这副模样，让洛玲看到都以为自己的师兄换了个人，却又没理由阻止。
    就这样，一个说着对不起，一个说着不原谅，却又几乎腻在一起，一个予取予求，一个索取无度。
    可以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也是这般，洛玲越发难以靠近栾子汘了，而沈陌，也把这根红线硬生生剪断了。
    在天界待了百年，沈陌又去了凡人界，这一次，栾子汘也跟了上来，说是没了自己的照料，沈陌恐怕会不习惯。
    当然，为防沈陌不快，栾子汘说的是，自己要赎罪，要弥补沈陌，这下，沈陌也没赶他。
    如此又是几千年，魔族又开始蠢蠢欲动，栾子汘只能朝沈陌说道。
    “阿陌，我得去战场，等我回来。”
    “着急什么？”沈陌止住栾子汘的动作，随即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回着，“你走了，谁来给我梳发？谁来给我做饭？谁来给我打理事务？”
    “阿陌？可是……”
    “废什么话？走吧。”
    沈陌起身，朝着某个方向走去，栾子汘迟疑的问着，“去哪儿？”
    “当然是去看看魔族，有多么蠢蠢欲动了。”
    沈陌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目光，就不再搭理他，栾子汘却很快反应过来，欣喜若狂的跟上沈陌。
    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他们也算是一起去“打虎”了吧？
    这一场天界和魔族的战争，落幕得很快，有沈陌相助，魔族直接被隔离在那块地盘上。
    这个世界的魔族嗜杀且杀人如麻，沈陌会出手，也不过是不想波及到美丽的凡人界。
    魔族之事一完，栾子汘也跟沈陌跟的紧了，他们游遍山川河流，甚至还去过魔族的地界，潇潇洒洒无拘无束。
    这对兄弟，直到死，一个还在说着对不起，而另一个，依旧回着——不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