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是去年八月出生。
现在已经一岁多。
正是牙牙学语时,说话总是说得不太清。
李桃花还没有听懂,就见大女儿急匆匆从骡车上跳下来,转身拿起一块油布。
李忠义急忙上前帮忙。
这时,李大海已经看到空中有雨丝飘下,立刻也站了起来:“大家伙快点帮忙,下雨了。”
这半个多月,偶尔下雨。
这块大油布可是帮了不少忙。
白素素,罗五谷和苏海棠听到呼喊,也赶来帮忙。
等他们刚刚搭建好简易帐篷,那零星的雨滴越来越大。
众人挤在一辆骡车上,望着细雨蒙蒙,愁容满面。
赶路最怕遇到下雨天,林子里泥泞不堪,落叶成堆,湿漉漉的举步维艰。
“奇怪,不是说晚霞行千里吗,怎么又下雨了?”李忠义自言自语。
李大海敲了敲空烟斗,皱着眉头说:“瑾儿,有没有觉得这两年天气不对劲?”
顾瑾点了点下巴,表示同意。
她胎穿九年多,八岁前,上扬村可是风调雨顺了很多年。
如果知道是一个乱世,就应该早点将家里所有人都操练起来。
幸好八极拳容易上手,就这短短半个多月,罗五谷已经能打出一套完整的八极架。
风起云涌间。
雨越下越大。
山间大树被雨滴砸得哗哗响。
“你们有没有觉得降温了?”黄婉晴搓搓手问。
白素素哈了一口气,顿时面前浮起一团白雾,她点点头:“是冷些。”
顾瑾伸手,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手面。
冰冷刺骨的寒气霎时冻得她骨头都麻了。
糟糕。
好像是冻雨。
冻雨,冰水混合物。
一种自然灾害现象。
如果持续下冻雨,在野外没有遮挡的情况下,人很容易失温。
李大海望着自家几头大骡子,心里有些焦急。
没有遮挡,所有牲口都站在雨中,如果降温降得太厉害,它们会被冻死的。
“娘,你将秀秀和安安还有芳华,黍儿放到中间去,有我们挡风,他们会暖和些。”
“海棠,碧玉,你们也坐中间。”
苏海棠被风吹得耳朵疼,听到顾瑾吩咐,急忙往中间钻。
她不能生病。
生病就是拖后腿。
拖后腿,李家人或许会将她丢弃。
江碧玉早就在等这句话,顾瑾话音未落,她就朝芳华挤去,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将几个孩子安置好,十几个大人紧紧挨在一起,给他们挡风的同时,也互相取暖。
这时,罗芳华在里面伸手,悄悄抱住白素素。
三婶对她好,她也对三婶好。
白素素被小人儿抱住,心中一暖,明明寒风凛冽,体内却是冒出一团火。
李大海,李忠义和李仁勇罗五谷他们身为男人,本身就不怕冷,再加上这么多年一直习武,倒也没有觉得有多冷。
而李母,李桃花在顾瑾的操练下,今非昔比,木氏衣裳保暖,坐在骡车外,精神抖擞。
只有黄婉晴,她生孩子坐月子没有坐好,落下一个怕冷的毛病,眼下风一吹,直冻得瑟瑟发抖。
她也想像孩子一样,挤在中间,但男女授受不亲,李家三父子个个威武雄壮,她平日里可是看都不敢多看。
“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这么冷?早知道,刚刚那会我就多加一件衣裳了。”黄婉晴嘟囔着。
白素素知道她怕冷,但衣裳都在牛车上,眼下雨大,也不好去拿,只能安慰道:“再忍忍,等雨停了,多加件袄子。”
两人的对话,顾瑾没有听到。
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家几头骡子上。
从逃荒时买下它们,它们为家里可是立了不少功劳。
眼下离京城不知道还有多远,它们可得要挺住啊。
正忧心,
大雨渐渐变小,最后淅淅沥沥又下了会,终于停了。
黄婉晴冻得不行,她哆哆嗦嗦从骡车下来,迫不及待想要找衣服御寒。
哪知刚刚落地,两只脚又立刻缩了回来。
好冰,好冰。
“穿上木屐。”顾瑾沉声吩咐。
木屐,简称屐。
在周国,下雨天,路面泥泞,就会穿木屐。
这种鞋子,是一种两齿木底鞋,走起来嘎嘎响。
苏家人都是木匠,离开空地时,属于他们的木制品,顾瑾花钱买下,银钱都给苏海棠拿着。
里面就有不少木屐。
黄婉晴回头,正要翻找木屐,白素素眼疾手快,从中间的物里翻出一双递给她。
“二嫂,给。”
苏海棠急忙也拿了一双。
顾瑾没有下车,她抬头,从树枝的缝隙看向高空。
云层似乎并没有消散,太阳应该也已经下山,森林里,只余一丝光线,再晚些,只怕伸手不见五指。
“大舅,做几个火把,我们今天晚上不能留在这里露营,得找一个山洞才行。”
李忠义正有此意,他点头,穿好木屐,朝另外一辆骡车走去。
刚刚那一阵雨,连骡子都冻坏了。
它们挤在一起,浑身都在发抖。
李忠义手巧。
什么事情,一点就透。
这两年,只要是晚上赶路,都是他掌手做火把。
做得多了,熟能生巧,只一会就做好五个。
做火把,最好的材料是松树树脂。
他们穿行森林时,见到有松树,会收集树脂。
而起到灯芯作用的是松果。
这玩意,到了秋天,满地都是,李忠义随便就捡了一麻袋,堆放在骡车上。
他点燃一堆麻杆,将树脂融化,然后让松果沾满树脂。
最后,随便找了一根木棒,木棒顶端用斧子劈开,他将沾满树脂的松果塞进木棒的顶端缝隙,一个火把就做成了。
幸好从金刚谷带出来的麻杆还有许多,有它们引火,省了不少事。
一共五个火把。
顾瑾,李忠义,李大海,李桃花,白素素人手一个。
顾秀和所有小孩都坐在骡车上,李仁勇伤腿伤没有彻底好,只能躺在骡车上。
怕他们被风吹感冒,李母拿着厚厚的被褥,将它们都堆在骡车上,所有人被被褥团团围住,顿时暖和了很多。
黄婉晴实在太冷了,她也想坐骡车,顾瑾拒绝了。
她望着嘴唇已经发青的妇人道:“你不能坐,要不然,冻死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