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下。
完全封闭的空间。
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李仁勇听到自己的心跳,打了一个哆嗦,“瑾儿,这地方,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顾瑾抬眸,盯着不远处的火光,漫不经心回道:“这条通道太久没有使用,平日也只是输送货品,可能没有人气。”
说来也奇怪。
人气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
但久没有住人的房屋,走进去就会有一种阴气沉沉的感觉。
众人从租住的小院出发,做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轻手轻脚,再加上又是晚上,他们离开亳县,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顾瑾他们封住通道口时,也没有惊动一个人。
袁府的秘密通道建造在地底下,四周都是泥土,热量不容易消散,比地面要温暖许多。
等到了夏天,太阳的温度进不来,又会更凉爽。
顾瑾他们忙活时,众人抓紧时间休息。
李桃花在地上垫了一层油布,让几个女眷带着最小的几个娃娃坐在上面。
李大海和其余人则靠在板车旁歇歇脚。
袁天冬举着火把查看周围环境。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在黑暗中窥探,恐惧使他手背的汗毛都耸立起来。
正纠结,就见顾瑾冲他挥手:“袁老板,继续带路。”
袁天冬闻言,走过去压低声音将自己不好的感觉说出来。
顾瑾略思索:“行,那就换一下队形,我与袁老板打头阵,小舅,你和外公殿后,其他人保持原位。”
袁天冬拱手:“顾小女侠,辛苦了。”
顾瑾开口问道:“袁老板,这秘密通道有多远?”
袁天冬:“大概两里多。”
从地底下离开,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平日里很少有人涉足。
并且,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留意,那一整片山林都被袁家买下,种植了大片薄荷,金银花等药材。
这么多年经营下来,亳县的居民都知道城外有袁家的药田,所以见马车从林中出出进进运送药材,也不会觉得有异样。
顾瑾背上背篓,与袁天冬并肩而行:“行,有劳袁老板带路。”
有顾瑾领头,袁天冬心安了不少。
他提步朝前走去,众人跟随其后,亦步亦趋。
不知走了多久,袁天冬斟酌再三,不好意思说:“顾小女侠,等出了亳县,还得麻烦你们一家护送袁某去往东城,待到了东城,定重金酬谢。”
顾瑾打趣道:“咋滴?袁老板是怕我忘记承诺?放心,我没忘。”
“不过,袁老板,我既已收了你之前藏下的粮食,所以到东城不用另付报酬。”
袁天冬还要再客气两句,张大雷咳嗽了下:“袁老板,东家发话,您就不要再客气,赶紧带路离开亳县,万一那些当兵的寻到此处,可怎生是好?”
“大雷说得对,我们还是抓紧离开为妙,免得夜长梦多。”李忠义在一旁帮腔。
袁天冬见众人焦虑不安,急忙提步朝前走去。
他边走边安慰:“放心,没有人会寻来的……”
袁天冬话还没有说完,脚下便踢到了一个不明物品,踉跄之间,差点摔倒,幸好顾瑾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李忠义立刻将火把放低,就见一人穿着黑色棉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跟在后面看热闹的康宝儿吓了一跳:“师父,有人……”
顾瑾瞪了他一眼:“平日教你的就忘了,无论何时何地,保持镇静,不准大呼小叫。”
康宝儿立即捂住嘴:“对不起,师父,下次不敢了。”
这时,李仁勇听到动静,挤到前方,在见到躺在地上的人后脸色顿变:“瑾儿,是他,那个护卫!”
顾瑾眸色暗沉:“知道,我认出来了。
躺在地上的青年,正是尹府的护卫。
那日行刺尹涛,小舅舅就是败在他手中。
李仁勇拔出匕首,试探着问:“瑾儿,杀了他?”
那日异鬼忽然打进尹府,周卓为了掩护尹家人逃离身受了重伤。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雪地里,想不到看见一个老到身子已经佝偻的老人进入药铺后消失不见。
周卓心思细腻,在一番查看后,找到了这个地下密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躲在密道中养伤,吃的是躲进来前准备的干粮。
这个秘密通道,与井水一样,冬暖夏凉,周卓很庆幸能在乱成一锅粥的亳县找到如此安全的营地。
只是他没有料到有一天药铺会倒塌,也有没有料到会再次遇见袁天冬。
之前听到有人从通道下来时,周卓立刻逃离通道口。
只是他的腿受伤了,虽然用了药,但不知道为什么,伤口迟迟不愈。
周卓实在走不动,堪堪逃到此处,力不从心倒在地上。
他本想装死,但听对方开口就要杀人,急忙睁眼:“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李仁勇冷笑道:“你是尹府的护卫,肯定杀了很多人。我想起来了,你还杀了袁老板的家人。”
周卓连忙辩解:“我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那日刺杀袁府人,与我交手的都是袁府的护卫。”
袁天冬此时也认出来了。
他指着周卓,半天说不出来话,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激动得满脸通红。
“那日你刺我胸口,是手下留情还是刺偏了?”
周卓看向老人,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说:“我五岁时就开始练剑,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五个时辰拿着树枝练准头,六岁时就能以树枝代剑刺中铜钱芯,十五岁,我能在黑暗的房间中一剑劈开一根香,你觉得我是刺偏了吗?”
袁天冬闻言,又气又急:“你既然有心救我,为何又要刺杀我全家?”
周卓无奈道:“我是一个游侠儿,主家请我做事,那就得做好,如果不是你们袁家曾经资助过孤独园,你那日定死在我的剑下。”
袁天冬闻言,想起死去的家人,怒火中烧。
他忽然夺下李仁勇的匕首,抵在对方的脖子:“就算那日你不曾杀过我家人,但我家的护卫总是死于你手,没有你,尹涛或许根本不会起那歹念……”
周卓眯着眼,冷笑道:“所以,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早知如此,我那日就不该心软。”
袁天冬握着匕首的手忽然抖了下,他想用力割破对方的喉咙,但见到对方嘲讽的眼神,手中的匕首却是不能再进一分。
张大雷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