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为官多年。
行事素来谨慎。
圣上才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与他。
他边看顾瑾提供的户籍资料，边根据龙武卫提供的信息一一验证。
进入地下城的家族，分三六九等。
皇亲国戚，权臣世家，自然是上等。
圣上特意找来的家族是中等。
拿到通关金券的家族是下等。
这类人，又要细分。
抢到真文书的分配到离火殿。
抢到假文书的分配到艮山殿。
护住文书的，都分配到坎水殿。
至于那些没有护住文书的家族，自然失去进入地下城的机会。
方正记得晟修之抢到的是假文书，那么顾瑾递过来的自然是真品。
不过。
他还是将文书放在烛火上点燃验证真伪。
当整个纸张燃烧殆尽。
顾瑾和罗五谷见到隐藏灰烬中的字体，两人都暗自惊讶。
抢到文书的人，如果想要验证真伪，只能将它烧毁。
可烧毁后，文书就消失不见，就算是真的，也等于白抢！
皇帝晏殊真是好手段！
不过，既然朝廷有专门的环节验证文书真假，那就说明皇帝对抢文书的家族另有安排。
想到这，顾瑾很好奇晟修之在艮山殿现在过得怎么样。
应该不好过吧！
她收拢思绪，静静看向方正。
对方验证文书真假后，抬手将灰烬扫到桌底的小盆，然后开始核对户籍和身份证明。
许是慢工出细活。
他做事不疾不徐，一份户籍看了又看。
顾瑾站在桌前，只能耐心等待。
待他将资料核对完，只怕已大概过去半个时辰。
顾瑾等得都快要站不住脚，对方才将笔搁置在笔架，抬起头问：“这里只有一百九十八人，还有两人呢，是临时起意离开还是本就没想将那两人带上。”
顾瑾倒是没有料到对方会查得如此仔细，她有些难过地将丁荣贵与曹寰之事说出，没有一丝隐瞒。
方正认真聆听，他知晓为进入地下城，京都这几年的斗争厮杀非常惨烈，不过，丁荣贵此人生平，着实有点让人唏嘘。
他将户籍还给少女，又拿起出一本簿开口问询：“队伍中可配备船长。”
顾瑾：“回方大人，有的，并且我们队伍的船长有五名。”
方正：“水手有多少人？”
顾瑾：“七十人。”
水手的主要工作是服从船长，负责船上货物和人员安全，以及系缆、装卸，船舶设备养护维修，日常油漆保养，还有高空帆缆、舷外、起重、操舵等工作。
顾瑾挑选出来七十个体格强壮的队员，他们在船长哈洛克的培养下，都已成为合格的水手。
方正听到船长和水手的数量，写字的手顿时停住。
两百人的队伍，五名船长，七十名水手，实力不可谓不强！
他记下信息，又问：“专门航海的罗盘可有？”
顾瑾点头：“回方大人，有的。”
方正：“拿来看看。”
顾瑾：“……！？”
航海罗盘，那玩意那么精贵，她怎么可能随身携带。
方正也知晓她不会随身携带，便让他们返回队伍将罗盘拿来。
顾瑾和罗五谷只能听从命令。
来回连跑两趟，在房间里等方正核对户籍又站了那么久，这让两人疲惫不堪的身体更加劳累。
再次回到方正办公的房间，罗五谷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顾瑾的脚也开始酸疼。
方正像是没有看见，他接过罗盘仔细端详，像是在看一件稀世之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罗五谷越等心越燥。
有点奇怪，方正明明知道他们从宋府过来已累得说上话，却还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往返地下城大厅，如今又让他们站着等待。
——难道是故意在刁难！
罗五谷脸上一丝出现不耐烦的表情，顾瑾眼角余光察觉到后，伸手悄悄指了指徒弟的手腕处的发带。
那根发带，他戴了五年多，上面的颜色早就褪去，就像一根灰扑扑的布条。
可罗五谷舍不得扔。
每当他心烦意燥时，看到发带，就会想起师父的叮嘱。
此刻，他见到师父的手势，烦闷的思绪像是撞到一座冰山，顿时冷静下来。
罗五谷有些懊恼。
盛小树说过，方正为人正直，他此举，应该是有什么深意，自己刚刚沉不住气，差点坏事。
方正见那少年神情转变，这才将罗盘放在桌上开口问询：“本官刚刚查询到，你们队伍的物资并没有满额，缺口是你们今日带过来了呢？还是本就没有囤积到那么多物资？”
对方问得如此仔细，这让顾瑾大概明白了一件事。
朝廷怕是根据每一支队伍的实力，来衡量他们在地下城处在什么位置！
顾瑾明白后，选择实话实说：“回方大人，民女能力有限，所以在五年里没有囤积到二十万斤物资。”
方正闻言点点头，他按照对方回答的问题仔细斟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玄铁令牌。
进入坎水殿的人。
也分三六九等。
在周国，船长本就稀缺资源，待上层人知晓末世天灾后，船长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
并且，进入地下城的名额非常重要，有些人是舍不得将它让给船长或者水手的。
船长，水手，就是考核进入坎水殿的家族能力的一个环节。
直至今日，进入坎水殿的家族，方正查验过一百二十二家。
其中有一百一十六个家族配备船长和水手。
但船长以及水手的人数都不及顾瑾的队伍。
至于航海罗盘。
自然也是考核的一个环节。
自十年前，航海罗盘就属于朝廷管控物件，民间私买私卖有违法治。
一百一十六个家族，拥有航海罗盘的只有六十七家。
其中有五家的航海罗盘是残次品，根本无法使用。
能进入坎水殿的家族，家主都是纯良之辈，但疯道士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方正就是最后验证他们的人。
想要测人品和耐力，短时间内当然看不出，所以，他才借查看户籍和航海罗盘反复刁难。
顾瑾此女，心性着实稳重，而文书真正拥有的主人罗五谷人品可以，耐力差那么一两分，不过无伤大雅。
这支队伍给出玄铁令牌，很合适。
方正沉声：“拿着他，去找王虎，他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顾瑾听到名字，顿时愣在原地。
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