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凌乱的足迹和暗红色的血迹,白若雪忽然联想起武刚之前说过的一番话,不由从心头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武刚,莫非造成这些的是......”
武刚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答道:“以白待制的聪慧,想必已经能够猜到事情的真相了。不过最好还是亲自去那边的坑洞瞧上一眼,瞧过之后或许就不需要我再解释多什么了。”
白若雪轻点下头,深吸口气后步履沉重地朝那个坑洞方向走去。
越是临近坑洞,地上交错的足迹越是杂乱,血迹也越发显眼,附近还有不少衣物的碎片散落在周围。再往前走了十多步,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从前方飘来,逼得白若雪取出帕子掩住口鼻。血迹一直延伸到了坑洞里边,周围有不少被折断的树枝和踩踏的青草,似乎有人在这里挣扎过。白若雪心中一紧,加快了步伐朝前走去。
那个坑洞就在两棵大树之间,设在了进入树林深处的必经之路上。白若雪发现坑洞呈半掩状态,其上摊开着一条竹条编制的篾席,篾席之上还铺有杂草。她拨开篾席上的杂草,将篾席撤去后往里看去,只见洞内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坑洞深约三分之二丈,宽约一丈半。坑洞中间挺立着六根毛竹杆,顶部被削过,异常尖锐。其中一根靠近洞边的毛竹,竟被深红色的血污所浸透。
而在那根毛竹边上,躺着一条灰白色的猛兽,早已没有了生息。它的身上停满了嗡嗡作响的红头苍蝇,甚至还可以看到伤口处有不少蛆虫在蠕动着。之前那股腐臭之味,就是源自这具猛兽的尸体。兽尸的边上还堆着好几块大石头,每块都沾有血迹。
看到这些,白若雪瞬间明了:“坑洞里这头死掉的猛兽,就是之前将那个猎户右臂废掉的饿狼!”
武刚沉痛地点头道:“那猎户曾经提醒过我,这头饿狼并未除掉,让我一定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轻易入山。”
“这个坑洞,也是他挖出来用来诱捕饿狼的陷阱吧?”
“对,他也提到了这一点,说附近设下了好几个陷阱用来捕狼,千万不要随便乱跑。”武刚叹气道:“不过我当时只打算让霸儿在这里暂时小住几天,考虑到门离开时会锁住,窗户又早已被钉死,霸儿压根儿就不可能会出得了屋子,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哪里知道霸儿会耐不住寂寞,竟强行打开了窗户翻出了屋子!”
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宋天霸翻出小木屋后,出于好奇而在山中闲逛,不料竟遭遇到那头穷凶极恶的独狼。
白若雪痛惜道:“那头饿狼见到霸儿,岂会放过这到嘴的肥肉,当即便扑上前去对其撕咬。霸儿挣扎反抗想要逃跑,可那饿狼异常凶残,即便是身强体壮的猎户也难以与之抗衡,更何况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了。在一人一狼的撕扯中,二者误打误撞一同跌落猎户事先挖好的捕狼陷阱内。霸儿落下时被里面尖锐的毛竹杆从后背刺穿前胸,当场丧命。这便是他身上为何有大量类似猛犬的牙印和爪痕,而致命伤却是胸口类似长枪的贯穿伤的原因。”
“我赶到的时候,只见霸儿已经被毛竹杆刺穿,奄奄一息。而那头饿狼却被困在坑洞之中,想尽办法要爬出其中。我从附近找来石块,砸死了那头长毛畜生。但待我下入坑洞之后却发现霸儿已经没了生息,只能想尽办法将他的尸体运了上来......”
“霸儿啊,我的霸儿!”
虽然之前就知道儿子死得很惨,可是现在听到了两人的叙述后,宋成毅依旧忍不住掩面痛哭。
武刚继续说道:“霸儿死后,我不能将他这么留在这儿,就想办法把尸体运回了那座土地庙。那儿平时鲜有人迹,离宋家也不远,便于之后的处理。”
说完这些以后,他又向赵怀月求情道:“殿下,现在我已经证明了霸儿非我所杀,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宋成毅站在一旁涨红了脸,几度举起拳头后又放了下去。他的举动都落在了赵怀月的眼中,知其心有不甘。
“武刚,虽然霸儿确实非你所杀,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你而死。”赵怀月看了一眼余怒未消的宋成毅道:“没有你将他诱骗至此,他如何会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其结果是一样的。死罪可饶,活罪难逃。如果你真想让本王从轻发落,那就期盼能够成功救出永嘉郡主吧,不然按律你依旧会被流放至千里之外!”
流放之地,不是极南就是极北。先不说那些地方环境相当恶劣,要么遍地毒瘴、要么极寒冻土,就是路上还会遭受官差的凌虐,险象环生,能不能活着走到流放的地方都未尝可知。当年章冠庭的父亲章少奎,就是死在了半路上。
边关也有不少充军的犯人,条件极为艰苦。曾经戍边的武刚,当然知道流放有时候还不如被直接处斩。
他急叫道:“我现在就带殿下去郡主那儿!”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不然会死得很难看!”
武刚肃然道:“是!是!”
将坑洞填埋掉后,众人重登马车。在武刚的指引下又行驶了半个时辰,才在一条小河边停下。
下了马车,赵怀月四周观望后问道:“这儿荒郊野外的,山林又如此茂密,根本就不见什么宅子。你确定没有找错地方?”
武刚自信地答道:“殿下放心,军队行军打仗,必须对周围情况了如指掌。斥候出去侦查,会有一套特别的方法记下行军的路线,不然回头找不到主力了怎么办?我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去陌生的地方,都会留下辨识的路标,防止以后找不到路。这次也一样,我已经在附近的树干上刻下了路标。”
宋成毅道:“殿下,交给末将吧!”
他走到沿途耸立的几棵大树间寻找,没多久便喊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