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听见里面说话,瞪了易年一眼,说道:
“跟我来吧”
说完,转身向着屋中走去。
易年跟着,看着院中的房屋,觉得有些奇特,不是寻常房屋样子。
不过今天不是来看这奇特房屋,另外有事,也没多看,跟着青年来到屋中。
易年进门后,看见屋中很大,不过很空,连张椅子都没有,最奇特的是,房屋中间没有屋顶,抬眼便能看见星空。
屋里正有一位身着华服的老人站着看天,身前小桌上,放着一张星盘。
易年在师父送自己的书上见过,星盘,配合周天星辰,能算世间万物。
不过第一次见到真的,有些新奇,不免多看几眼。
刚才领着易年进来的青年看见易年盯着星盘,出口说道:
“瞎看什么,那是你能看的东西吗?”
易年收回目光,眼中有着一丝疑惑,略歪着头,盯着青年看着。
青年见易年竟然敢如此盯着自己看,刚才门口压下的怒意又起,刚要说话。
此时,抬头看天的老人开口说道:
“出去吧,不叫你别进来。”
青年听见老人说话,压下怒意,恭敬说道:
“是,殿主”
说完,看了易年一眼,出了门。
老人的声音有些沧桑,面庞清瘦,双眼凹陷。看着五十几岁,不过头发花白,还有些乱。
身上的衣服,师父屋里挂着的差不多,只是图案有些不同,没师父的那般华美。
老人叫青年出去之后,有些凹陷的双眼眯起,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易年问道:
“你找我?”
“对,有些东西给你。”
说着,从怀中取出信封,上前几步,递给老人。
老人接过信,目光看向上面的小字。
当看清信封上的字时,也同那天的周信一样,拿着信的手,有些颤抖。
把目光从信上移开,看着正在看着星盘的易年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还是天天看着竹园?”
声音,也有些颤抖。
易年收回目光,看着老人,说道:
“嗯,很好,还是天天看着竹园。”
“除了信,还有什么吗?”
“没了,就说让我把信送给你”
易年答道。
老人把信收起,看着易年,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圣山天衍殿,有个朋友说过。”
易年继续回着。
“还有呢?”
“不知道了。”
“我几十年前,住在青山村。”
易年听见老人的话,有些惊讶,想了片刻,问着:
“几十年前被圣山选走的那个孩童?”
“是,不过太久没回去,可能那里的人,早就把我忘了吧。”
老人说着。
易年听见老人的话,笑着说道:
“怎么会,现在闲时,村里的大树下,还都在谈论当年的事情呢。不过现在不叫青山村了,叫青山镇,但还是一样小。”
老人听见易年的话,没有说话,像是在想着什么,凹陷的双眼,有些迷离。
易年继续开口道:
“我知道你和师父学过天衍之术,按理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兄,不过师父从来没对我提起,所以我得以后回青山问过师父后,才能决定。今日就失礼了。”
说着,双手成礼,微微鞠躬。
老人抬起易年手臂,开口说道:
“不必如此,师父没提,你不知正常。”
易年站直身子,老人继续说道:
“当年跟着师父学了三年,后来回到村中便被圣山选走,想来也是师父的意思。只是当初,师父不让回。所以这些年过去,都不曾见上一面,心里甚是想念,今天从你口中知道师父安好,也放心了些。”
易年听了,对着老人说道:
“上京我也不会在太久,等过段日子回了青山,会说与师父听的。”
老人听着易年的话,双眼之中有些疑惑,不过转瞬及过。
慢步走到刚才的星空之下,抬头看着满天星辰,说道:
“为什么不在京中多留呢?上京繁华,青山可比不上啊。”
易年也跟着来到旁边,和老人一样,也抬头看着星空,说道:
“这里太乱,人心也有些重,不喜欢。等办完事儿,就回去。”
老人没有说话,易年也没有。
二人盯着星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
少时,易年感觉脖子有些酸,低下头捏了捏,对着老人说道:
“天晚了,我要回去了,告辞。”
说着,向老人行礼告退,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眉头一皱,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身对着老人问道:
“周天星辰,真能算世间万物吗?”
老人听见易年的问题,没有回答,而是温和的反问道:
“你有想算的东西?”
易年听着,点了点头。
老人不再看着星空,转身看向易年,说道:
“好,今天帮你算算,就当是给小师弟的见面礼了。”
易年对着老人躬身行礼,还是问着刚才的问题:
“能算世间万物吗?”
老人想了想,开口说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有其一,无法尽算。”
易年听见老人说话,想了想,对着老人说道:
“谢谢,不用了。”
说着,再次朝老人行礼告谢,转身出门。
这次,没有停留。
出了院门,向着乌衣巷方向走去。
易年刚才在屋中回身,问晋天星,能不能算世间万物。
如果当时晋天星的回答要是能的话,易年也不会再管自己的心安不安,定会请这圣山天衍殿的殿主算上一算那画中之地在何处。
可听见回答,有那遁去的一。
就如同不用问一样,万一不知呢?
易年现在有些是逃避,有些是犹豫,所以始终不敢去问去算。
本就虚无之地,万一最后算得问得的只是自己南柯一梦,那时,该如何呢?
想着,感觉脸有些湿。
抬头,丝丝细线落在脸庞。
下雨了。
来上京后,第一场雨。
易年向着乌衣巷的方向走着,雨,一路陪着少年。
路不近,雨,也不小。
刚开始的丝丝点点,到现在的落檐有声,易年走的不快,淋些雨,也挺好。
可能雨水,能冲刷掉少年身上的烦恼吧。
易年慢步走着,现在的上京城很安静,没了烧杀哭喊,只有雨落房檐。
滴落,地上水洼坑坑点点,乱漪连连。
城,睡了,城中的人,在这安静雨夜,也睡了。
易年想着,要是上京一直这么安静,该多好。
自己把心静下来,或是不用问,或是周天星衍。
看着前面昏暗的石板路,有风轻轻吹起雨烟。
就在易年离开星夜苑的时候,
此时的皇宫,也如同外面一样,除了巡逻的禁军在雨中穿梭留下的整齐脚步声,其余,一片安静。
唯一有些不同,在皇宫的西北地方,一处宫殿,此时灯火通明。
殿前门口,站着一位青年。
与秦怀素五分相似,不过对比秦怀素中正亲善的面容,此人没有,多了些阴冷之意。
人有些胖,但是却不见任何友善亲和的气息。
三皇子,秦怀胤。
冰冷的双眼看着眼前的雨夜,听着后面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说着什么。
等着后面的人不再继续,开口说话,声音同雨夜一样,也有些冰冷。
“去找了晋天星?还聊了许久?”
“是”
后面的黑袍之人回答,声音被雨夜掩盖了大半,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有些分不清。
“现在就动手吧,明天消失传出,别再多生事端。”
三皇子说道。
后面那人说着什么,秦怀胤听后点头,接着说道:
“整个上京都知道我狠,我也从不掩饰,秦怀素我都敢杀,更别说一个假冒的东西。就算我不杀,也会有人去杀,最后还要栽到我的头上,那还不如我来杀。”
“可是,现在太过锋芒毕露,是不是有些急了。”
黑袍下的人说道,还是一样,分不清声音。
“总有些人看不清形势,用血洗洗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看清楚些。”秦怀胤淡淡说道。
黑袍下的人还在说着什么。
秦怀胤听完,有些不耐烦,说道:
“如果他认为我做的不对,我还能站在这里吗?父皇虽然老了,不过脑子没傻。秦怀素心太善,对百姓来说,可能是个明君,不过对北祈,对天下,他不适合。父皇也知我性子,所以他在考虑。现在我做的,就是不给他考虑的空间,只剩我一个,还能选谁?”
黑袍人听后,不再多说,向外走去。
刚进到雨夜里的时候,回头对着秦怀胤说道:
“别忘记你答应的事情。”
“自然”
秦怀胤看着雨,回答道。
黑袍人消失在雨夜之中。
两个身影,向着乌衣巷的方向,疾驰而去。
易年不知道远方皇宫中的事。
淋着雨,沿着来时的路,慢悠悠的走着。
心里想着,明天会有人来吗?
雨,又大了些,滴落地上的水珠溅起,脏了易年的粗布衣衫。
易年伸手抹去,把脸上的雨水也一同抹掉,看着越来越大的雨,稍稍加快了步伐。
穿过前面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巷子,就能看见乌衣巷尽头的大街了。
此时易年却突然停下脚步,耳朵稍动,听着。
片刻过后,对着巷子深处,平静说道:
“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