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药草味道还没完全发散的时候,把炉火弄了弄,和龙桃说了一声,出了门。
巷子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卖糖果的小摊,装了两包回去,递给龙桃一包。
看着药熬好了,倒出送到了楼上,还有糖果。
说着趁热喝,要是苦就吃块糖果压压。易年是想多待会儿,不过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又不好意思多留,告退后下了楼。
回房找了找以前看了几次的趣闻轶事的书,大约有个十多本。全部从房间搬出,放在院里桌上,晒着太阳,躺在躺椅上,一页一页翻着,比以前看的认真许多。
就是不知道这些书中会不会记载着些关于那些物华天宝的线索信息或是传说趣谈。
现在还没离开上京的打算,一是不知道去哪找。
二是七夏还是失忆的状态,且有伤。如果哪天忽然想起,如果没想离开上京,那自己倒是添乱了。
三是今天看到“救命”的时候,好像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变化。
按照少女生机流失的速度,能完全补充的起来,这“救命”,还真的是救命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能用多久,毕竟“救命”再神奇,所含生机也不会是无限的。
但好的是,给了自己多点儿时间。
和平时一样的日子,只是医馆的小院儿多了匹一直吃草的马,门口多了个有风才会响起的风铃,屋里柜台后多了个看书的小妖,楼上房间多了个望着外面回忆的人儿。
剩下的,好像和青山没什么两样儿。
易年看着书,总算是不发呆了。
以为还会是和往天一样,听着二胖哥包子铺的红火,自己羡慕一会儿,安静的一天便过去了。
可是今天,有些不同。
没有风,风铃响了,以为是周晚,毕竟几天没来了,抬眼望去,不认识。
不过看那衣着,锦衣针脚细密,足下双屐无灰,门口停着的马车,只比周晚的差点,比自己院里那辆,强的太多。
气质不凡,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人。
易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又有麻烦找上门儿了,最近传言不是没了吗?
虽然有些不耐烦,不过上门是客,还是放下书起了身,没等自己开口,那人率先开口问道:
“这里可是生尘医馆?”
“是”
“那想来小友就是易神医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闻名不如见面啊。”
说着,拱手行着礼,往院里走来。
易年被说的有些懵,就穿了件缎面衣衫就一表人才了,这上京城的人还真会说话。
不过自己知道,都是表面客套,不过也还是得有个礼尚往来,嘴里说着过奖了,这里确是生尘医馆,敢问有何指教。
那人哈哈一笑,说着来医馆,自然是为了瞧病,要不哪能往这里跑呢。
易年听着,心里想着,这是终于开张了?
不过都开门这么久了,这忽然开张自己还是不太相信,但人家都说了,自己也不好瞎猜再问,便把人引进屋去。
请着坐下,问了什么症状,那人只说最近身子发虚,做些什么没太大的力气。
易年开始看病的常规流程,望闻问切。
不过现在还是有点儿不信真是来看病的,又趁着那人不注意的功夫,听了听。
一圈下来,没什么大病,只是气虚劳神,应该是最近精神一直紧绷着,当时没什么察觉,忽然放松后便如此了。
不是什么大事,易年说着,让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事情,一两天的功夫也就好了。
那人听完,说着开些药吧,要不自己总是有些不安心。
易年解释着不是大事儿,也用不到吃药,休息就行。
可拗不过那人,最终还是开了两副安神方子,龙桃给抓了药。
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之上,说着谢谢就往外走去。
易年后面喊着,不是什么值钱药材,用不了这么多,就是给你看看,也不费什么事儿,钱就不收了。
说着,拿着钱追了出去,想给那人送回。
那人几步上了门口停着的马车,说道:
“看病抓药哪有不给钱的道理,易神医的医术,值这个价,莫要退了,要是以后再有什么病症,还得来麻烦呢。”
说着,吩咐车夫驾车,向着巷子口驶去。
易年抓着银子,想着有些奇怪,这还有多给钱的。
不过来了到现在也只是看病,没什么其他事情,可能真的是位普通的有钱客人吧。
回屋把钱递给龙桃,龙桃收好,对着易年说道:
“开张了?”
易年笑着回答道:
“可能吧”
说完,又来到院中,刚躺下,书还没有拿起的时候,风铃又响了。
又是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外面问着这里可是生尘医馆。
易年起身说着是,问了问有什么事情。
和方才听见的回答一样,来这儿自然是为了瞧病。
易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不过还是把人请进。
人一瘸一拐进来,易年看着,这是真的病了,左脚扭伤。
扶着人来到屋里,让龙桃拿点儿自己泡的药酒,双手给顺着那人小腿儿向下慢慢捋着检查,捏着红肿部位和周边几处,嘴里问着问题。
那人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一直回着易年。
半炷香的功夫,易年停了手头动作,把龙桃拿来的药酒擦上,说着还不算严重,擦几天药酒,别剧烈运动,没什么大事儿。
不过毕竟伤的筋骨,还是小心些好。
拿着小罐给装了能用几天的药酒,就要扶着人出去。
那人掏出钱,没像之前的那样大方,问了易年多少钱,易年还是以前在青山镇时候的习惯,说着都是自己配的,不值什么钱,以后再说。
那人这次和第一个一样了,看病哪能不花钱呢,何况还给拿着药酒。
易年说了个数,和青山镇偶尔收钱时候差不多,那人听了,说着真便宜,付了钱,谢过易年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易年看着手中的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把钱再一次递给龙桃,龙桃收好后,瞪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真开张了?”
“应该吧”
易年回答着,又走了出去,准备躺下看书,书还没有翻开,风铃,又响了。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有时几个一起来,易年现在也没功夫想那些了,来的,确实都是病人,还不少。
大都小伤小病儿,风寒跌打,气虚体弱,头疼脑热,浑身没劲儿。
没见什么大病急症,危在旦夕。
不过有了青山镇的教训后,易年现在每次瞧病都会仔细听听。
青光不用,毕竟世间也没那么多的神秘黑气。
易年开这医馆,原本是为了赚钱,去不用问喝杯茶水。
想赚钱的时候,只有周晚一位‘病人’,再无其他,天天等着,小院儿却始终安静。
几天前的雨夜,自己不可置信的看见那张去年夏天时候一眼难忘的脸庞时,易年的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一夜救治,看着眼前人儿安好,青光探得令自己心郁的流失,易年只有救她的一个念头,早就没了去不用问的心思。
这两天根本就再没考虑过赚钱的事儿,心思都放在了楼上窗口的身影上。
可是谁成想,自己想赚钱的时候,门可罗雀,不想的时候,又门庭若市。
易年此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医者的本能,看见病人,那些想法都暂且放到了一边儿,只是专注的治着眼前的病人。
来的人确实很多,龙桃和易年两个人,从早上忙到中午,没空儿做饭,便去给二胖哥家的包子铺添了点儿进账。
得空功夫,急匆匆的端着上楼,嘱咐着少女吃了,一会药熬好了再送来,今天有些忙,怠慢了。
七夏说着谢谢,接过易年手中东西,看着易年,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易年被看的有点儿慌,说着楼下还有事儿,我得下去了,也不等少女开口,急匆匆的下了楼。
少女走到窗边,看着进出院门的行人,有些疑惑,嘴里说道:
“我是因为受伤,才会来这医馆吗?”
说着,眉心竖线,渐渐显现,少时,又消失无踪,黝黑深邃的双眸,看向远方。
龙桃和易年一直忙到夕阳落下,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把楼下打扫好。
龙桃在柜台里把整个装钱的盒子拿出放在上面,里面不少碎银,还有几个银锭。
易年没数,不过看也能看出来,今天赚钱了。
龙桃又一次看向易年,问道:
“这算是开张了吧”
“嗯”
易年终于肯定的答道。
龙桃笑了笑,没有说话,又把盒子放在柜台里收好。
易年说着,你有什么花销就直接自己拿,叫我老板,总得给你发工钱。
龙桃说着不出门又用不上,放着吧。
说完,向着后厨走去。
易年叫住,说别做了,今天也累了,你看好医馆,我出去买点。
说着,抓了把钱急匆匆的出门而去。
不能离开太久,找了家最近的酒楼,要了几个出锅快的小菜儿,等待的功夫看见老板身后的柜子上摆了不少酒。
来上京后只和周晚喝过一次,还真有些想了,不过又立马摇头,最近不行,可不能喝酒误了事。
继续等着小菜。
菜好付钱,急匆匆的赶回,抬头看见窗边的身影,笑着举起手中饭菜,说道:
“下来吃饭吧,别天天闷在屋里了,出来透透气。”
七夏看着院中的易年,点点头,关了窗子。
龙桃摆好碗筷,七夏也下了楼,对着龙桃微笑点头。
三人围桌而坐,龙桃吃着饭,时不时的看着二人笑笑,易年有些奇怪,即使今天赚了些钱,也用不到这么高兴吧。
七夏只是默默安静吃着,易年边吃边安慰着说等把小瓶里的药吃完,如果还想不起,那自己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七夏看向易年,点点头,说着嗯。
龙桃还在笑,易年实在忍不住疑惑,问道:
“开张了也不用这么开心吧”
龙桃回答道:
“当然开心,不过只是赚钱开心,看着别人生病也没那么开心”
“那你还笑”
易年奇怪问道。
“因为还有些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龙桃吃完最后一口饭,看了七夏一眼,说着不能说,转身上楼,一边上楼一边说着今天累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睡了。
而此时饭桌上的两人,都在默默吃着饭,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烛光映着二人脸颊,只是屋里有些昏暗,倒是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变化。
易年吃的不快,七夏也是,好像是不想结束这一餐。
易年脑中的思绪早就乱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夏心里除了疑惑那熟悉的感觉,看着他总觉得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可具体是什么,自己却说不出来。
吃的再慢,也总有吃饱的时候,不想结束,也要结束,因为肚子抗议了。
易年起身收拾碗筷,七夏刚要伸手,易年阻止道:
“你歇着吧,哪有病人干活的道理”
说着,收了东西向着后面厨房走去,门帘放下,传来磕磕碰碰和水声。
七夏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妥,人家干活自己歇着。
犹豫了下,起身来到后厨门口,拉开帘子,看见里面易年轻车熟路的收拾着刚才所用的碗筷。
看那熟练样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
总看着不说话更尴尬,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你以前做饭吗?”
想着聊些家常。
“做啊,以前在山里和师父两个人的时候,我做了一年多”
“师父?”
“嗯,我师父,从小把我养大,还教我医术”
易年放下手里的活儿,回答着。
七夏听着易年的话,心里想着,山里有个从小把自己养大的师父,两个人相依为命,而现在他却在上京城里开了个医馆,这两天也不见他师父的踪影,难道…
想着,沉默了会儿,慢慢来开口问道:
“那你师父…”
说着,也不知如何往下说了,只是表情有了伤感。
易年看着门口的小脸变了样子,瞬间明白过来,笑着说道:
“我师父很好,还在山里,我是因为有件事情要办,才出来的。”
七夏听着易年的解释,顿时有点儿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转移话题说道:
“那你出来办什么事?”
说完自己就后悔了,这是人家隐私,怎么好随意过问呢?
易年没想那么多,回答道:
“出来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