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自己让过千帆去换药材造成了。
自己算着血参的价值,已经少写了一点儿要换的药材。
自己急着用,让别人赚点儿正常。
可没想到药材涨价了。
也不知道过千帆是一根筋还是什么,总之这件事情出了差错。
但今天整件事情的起因,其实都应该怪在药材突然涨价上。
自己换的药材其实都是些寻常药材,多是些补血补气的。
以前开张的时候买过。
别的事情记不住,不过各种药材的价格,易年记得清清楚楚。
要是连药材的价格都不了解,那也别在上京开医馆了。
可就这寻常药材,一直稳定的价格竟然莫名涨了许多。
药材涨价的因素可能有两个。
第一,药材的来源没了,手里的这些自然就跟着涨价。
但这些都是寻常药材,不是什么珍贵品种,来源不会说断就断。
那就是第二个原因。
需求量变了。
变大了。
刚才小院里面,有两个官兵说过,最近开医馆的都赚了钱。
赚钱,因为病人多了。
病人多了,药材的需求才会变大。
而且大多都需要这些补气补血的药材。
易年知道,黑气缠身的人,很多。
医馆里今天来的病人,都是别家实在接不下打发过来的。
那这偌大的上京城,得有多少被黑气缠身的人?
易年想到此,只觉得冷汗直流。
以前见过这个症状,有经验,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变得虚弱。
又有青光,恰好能治。
但易年不知道上京城别的医馆有没有大夫能查出那神秘的黑气。
自己今天下午医治的那些人,差不多一半都是因为黑气的原因导致的虚弱。
在青山的时候,那些中了黑气之毒的人都聚在了一起,看着多,但那是因为都命悬一线,不是救不了,是时间不允许。
要是像今天这样,只要别一起来,给自己点儿休息的时间,都能救。
可如果真像自己想的这么多,那救不过来了。
自己的精力有限。
现在也不知道仓嘉去了哪里。
不过有仓嘉,也很难。
就算自己不吝惜封魔经这等奇书,可这经书也不是想修便能修的。
没有佛光,封魔经就是本普通经书。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易年不清楚。
那就是被黑气缠身的人,因为体内精血的持续流失,最后身死,那这黑气是会像被自己驱除之后逃跑还是又重新找人寄生。
如果是前者还好,黑气跑了,像在青山的时候找个地方藏起来,或是回到它出现的地方隐藏消化。
凭借着自己那两位师兄的见识和境界,除了封魔经外,不见得没有别的办法。
只要救治的及时,不一定会死太多人。
但更麻烦的是后者。
如果黑气在宿主身死之后继续寻找他人吸人精血,那黑气不除,便会一直有人变的虚弱,也会一直有人死去。
自己和七夏回医馆没两天,但今天从治疗之前简单的询问中得知,有这个症状的人,可不是今天才有。
这些人从开始虚弱到现在,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
易年知道,现在一定有人因为黑气死了。
但易年不会因为这个自责,自己救不了所有人。
黑气能治,但绝症呢?意外呢?
在学医的那天,师父就说过,救自己能救的人,别想的太多。
所以在晋阳军中,和龙桃尽力救人的时候,自己问龙桃救人的感觉怎么样,龙桃说不好。
因为有人死。
不是所有人都能救。
那时易年把师父说过的话,说给了龙桃。
救自己能救的人,别想太多。
生老病死,天道轮回,没有人能违背。
圣人也不行。
今天易年一直在救人。
这些人来了,自己便救。
他们运气好,碰见了自己。
没来的,那是他们的命。
但这黑气不是绝症,还有解法。
现在被黑气缠身的那些人,可能还会有人死去,但随着自己的救治,死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少。
而只要把它的根源断了,危机就能解除。
青山的时候,仓嘉在那破旧的院子找到了黑气的去处,除了黑气以后,青山镇和周围村子,便再没有人中毒了。
在仓嘉悟经的时候,易年又在青山走了许多天,也没寻见那黑气。
黑气从那里出来,被人发现后又都往那里逃去,可能是本能,也可能是其他。
易年以前一直觉得黑气的来源在山上,因为那时候中毒的人大多都是去了山上打猎才有了症状。
青山镇中毒的人多,但别的村子也有。
可后来易年去了好多次那破屋,为了查黑气,也为了查黄草。
在那时,发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情况,就是这个情况,让易年知道,那破屋就是黑气的根源。
因为附近的猎户上山,大多时候,走的都是青山镇那间破屋后面的小路。
自己住在山里,上后山或者青山,走的都是山谷里面的小路,不走那破屋后面的小路,便把那里忽略掉了。
仓嘉醒后,境界提升,又去看了一次,但没什么发现。
易年不知道那根源从何而来,可没人中毒,没有黑气,破屋就是破屋。
荒废在那,只有上山的时候会经过,其余时间,黄草长着,屋子破着。
不起眼,也没人管。
青山没事了,但这不知道与青山离了多远的上京,又出事了。
难道这黑气是追着自己过来的?
这个奇怪的念头涌进了易年的脑海。
七夏看着陷入沉思的易年,没有打扰。
壶嘴儿吐着白烟,伸手提了起来,把煮沸的茶给易年倒了一杯,又把茶壶坐在了火炉上。
白气继续升腾,易年继续思考。
等到茶杯里白气渐消,七夏把茶杯轻轻往易年那边推了下,瞧见易年的神色有了些许缓解,开口问道:
“想到了什么?”
易年听见七夏问话,转过身子,伸手端起七夏倒好的茶喝了一口,说着你帮我我看看。
七夏不知道要看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等着易年。
易年见七夏样子,伸出了左手,放在了两人中间。
神识进入白色世界,找到了里面的“它”,调动之下,那一直围绕在“它”身边的黑气被易年带了出来。
黑气瞬间附体,不过在控制之下,只有左手。
七夏看着易年的黑气,这不是第一次见。
问道:
“怎么了?”
“你帮我看看,我手上的黑气和那瓶子里的是不是同一个东西,这两个东西看着一模一样,但气息和特性却不一样,之前觉得它们不是一种东西,但现在有点儿不确定了。”
七夏今天见过那让人变得虚弱的黑气,又有几次短暂的接触,很熟悉那黑气的气息。
易年之前很确定,但刚才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想法,还是让少年起了一些疑心。
七夏看着易年手里的黑气,点了点头。
伸出手,指间红芒穿过黑气,轻轻点在了易年的手掌之中。
没有玉瓶里面那黑气在遇见红芒之后的情况发生。
易年手中的黑气没有往红芒里钻,相反,在红芒点在易年掌心的时候,黑气在没有易年的调动之下,竟然自主的开始把红芒往外推。
不过易年调动的黑气很少,抗拒的力量不大,七夏元力微转,红芒变的凝实了几分,在黑气的阻拦下,分毫不动。
片刻之后,七夏手回红芒,易年也收了黑气。
抬眼看向七夏。
“一样吗?”
易年问着。
七夏听见易年的问题,眉心轻轻的皱了下,随后又缓缓放开。
易年不知道七夏这是什么意思,又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七夏点了点头,伸出的手没有收回,还点在易年的掌心,开口说道:
“以前见过你的黑气,但不太了解,可今天见了从那些病人身上出来的黑气,对比之下,有了点儿发现,但我不知道对不对。”
“你说吧,我现在对这黑气一头雾水,上午的时候还觉得这两种黑气不是同一个东西,可你一说有发现,我现在倒不是十分确定了”。
易年说着,示意七夏说下去。
“两种黑气看上去一模一样,但从气息上判断,确实不是一种东西,可我却隐约觉得它们俩有些关系,就像...就像…”
“像什么?”
易年轻声问着。
“茧与蛾,虫与蝶”。
七夏回着。
七夏的回答很短,但易年却如同雷击一般,怔在了那里。
易年知道七夏想说的是什么。
茧与蛾,虫与蝶,外形一点儿也不同,但却是同一种东西。
没有区别,只有先后。
小时候一个样,长大了,另一个样。
随着时间,让本是同源的东西,产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自己体内的黑气,和从那些病人身上出来的黑气,也很可能是同源。
自己,便是那时间。
那自己刚才有些荒唐的想法很可能变成了事实。
只不过不是黑气追着自己过来,而是自己把黑气带了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因为黑气缠身的人丢了性命,岂不是自己害的?
这一刻,易年的冷汗彻底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