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自己被扔在易年身前,安红豆想打死石头的心都有。
还好阿夏布衣手快,将安红豆直接拉了回来。
醒来的易年看着如临大敌的三人,没有任何反应,摸了摸正在咕咕叫的肚子,鼻子闻了闻,起床出了屋。
走到方才的‘战场’,继续大快朵颐。
吃的又急了,正被噎的四处找水的时候,石头捧来了茶壶,小心翼翼的往易年身前递去。
狂族汉子确实有点儿怕易年。
打一巴掌不至于死,但是疼啊。
手臂虽然被阿夏布衣接上了,可现在依旧有些隐隐作痛。
不过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过来,易年瞧见水,咧嘴一笑,接过了石头送来的水仰头便喝。
一边喝着一边吃着,直到盘子里再没了东西可,喝掉第三壶茶后,打了个满意的饱嗝,趴在桌子上便睡了过去。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又将易年抬回了床上。
安红豆瞧见易年睡下,出了趟门。
从第一次醒来到第二次醒来,过了一个时辰。
所以当第三个时辰来临时,易又醒了过来。
睁着眼睛揉着肚子,平坦的小腹又叫了起来。
动着鼻子闻着,正好瞧见安红豆提着两个硕大的食盒走了进院子。
易年身上银光亮起,瞬间出现在了安红豆身前。
面对突然出现的易年,安红豆被吓了一跳,手中食盒差点扔了出去。
不过易年的反应极快,伸手抓着两个食盒,打开后坐在地上又吃了起来。
根本不管天上下雨地下泥泞。
石头瞧见,撑着伞站在易年身后给少年挡着雨,拎着茶壶随时待命。
雨中伞下的少年吃饱喝足,砰的一声往后一躺,倒在满是泥水的地上,鼾声又起。
石头回头看了看阿夏布衣,迷茫的眼神好像在询问怎么办。
阿夏布衣叹了口气,眉头皱了起来,又招呼着石头把易年抬屋中。
安红豆看着,转身朝着桃林外走去。
又准备吃食去了。
安红豆的准备没错,第四个时辰时,易年准时醒了过来。
然后吃,睡,吃,睡。
易年吃的太快,又吃的太多。
安红豆跑的烦了,干脆把青丘最会做菜的人带到了桃林中。
那人做着菜,易年就在旁边吃着。
做什么吃什么,根本不挑。
可这一个时辰便要吃上一顿,易年能挺住,做菜师傅挺不住了。
若是少年继续这样吃下去,那真的要累死厨子了。
还好,就在第三天,做菜师傅准备放弃安红豆的重利想要保住自己小命的时候,易年不吃了。
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这回到了时辰没有醒来。
看着鼾声不停的易年,石头开口道:
“这种吃法不会吃坏了吧?”
阿夏布衣摇了摇头,开口道:
“他的身体极好,别说一般妖族,就是你们狂族,也不见得有比他身体还要好的,撑不坏。”
石头听着,有些唏嘘的开口道:
“我是真比不了,他这几天吃的赶上我一个月吃的多了。”
阿夏布衣指了指易年,开口回道:
“正常,他的境界高,吃的快吸收也快,这么长时间只靠咱们几个给他渡元力维持身体消耗,虽然能活着,可没有自己的元力温养,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恢复体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吃,这会儿没醒,多半是已经补回来了。”
“那这里呢?”
石头说着,指了指脑袋。
易年这几天还是同最开始醒来时一样,眼中只有吃睡。
不理几人,更不认得几人。
“不知道,只能等他醒了再好好看看。”
阿夏布衣有气无力的说着。
脑子里的病,不管在人族还是在妖族,都是最难治的。
而这一等,又等了三天。
易年吃了三天,睡了三天。
当第七天醒来时,没有像之前那般找东西吃,而是安静的坐在窗口看着外面。
青丘还在下雨,没有停息的迹象。
看着窗外的易年伸出小手接着雨,湿了手,轻弹几下,将雨水弹了出去。
然后继续接着,继续弹着。
不知何时走到了窗外的石头瞧见,看着易年无聊的弹着水,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易年身前。
易年瞧见,刚一抬手,石头立马被吓退了几步,满脸警惕的看着易年。
最开始挨了一掌,后来又因为不小心打翻了易年的饭菜挨了一掌。
两掌,两个胳膊全都掉了一次。
易年下手,确实没轻没重。
不过易年伸手不是要打石头,而是将房檐下一根横出来的木头推回了原处。
木头是上次打石头时撞出来的。
狂族汉子长得高大,方才若是过来,只怕会撞了头。
石头看着易年动作,立马反应了过来,试探的开口问道:
“你是怕我撞了?”
易年听着,咧嘴一笑。
不点头,不摇头。
只是傻笑着。
“你还认得我不?”
石头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问着。
回答他的,依旧是少年的傻笑。
“那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这回,易年的傻笑停了。
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露出白牙又傻笑了起来。
旁边的安红豆与阿夏布衣瞧见,同时叹了口气。
安红豆上前,开口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回答她的与石头的一样。
从嘴角升起的傻笑。
“记得生尘医馆吗?”
“记得我去的那天吗?”
“记得不归林吗?”
“悬夜林呢?”
“...”
安红豆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过回答她的,始终是一个傻笑。
许是问的累了,叹了口气,摇头出了桃林。
阿夏布衣在石头与安红豆问问题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易年,等到安红豆离开,阿夏布衣也叹了口气。
正如之前的判断那般,易年傻了。
就是一时间查不出原因,到底是不是忘情蛊的关系,阿夏布衣也不清楚。
易年现在是一问三不知,谁也不知他能不能听懂。
青丘的雨继续下着,易年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继续着。
又过了几天,易年依旧是那个样子。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醒了就发呆,问问题的时候就傻笑。
安红豆又请来了胡不绝。
青丘的大长老检查了一遍,还是以前样子,与阿夏布衣说的差不多。
这回没什么交代,神色不变的离开了桃林。
没有去钓鱼,不知去了哪里。
阿夏布衣整天翻着医书,试了不少办法,易年却依旧不见好转。
不过阿夏布衣在治疗中得出了结论,易年不是完全傻了。
与他说过几次不知道就摇头,知道就点头,打那后,少年的傻笑次数便少了。
不过易年只能听懂简单的问题,遇见稍微需要动脑子的,便又开始了傻笑。
这一幕,看的石头与阿夏布衣十分难受。
现在的易年,与当初只凭鹰羽的一个眼神便能发现十几年前苗寨真相的易年相比,判若两人。
不过好的一面也有,最起码易年不打人了。
每天都能见到,易年习惯了三人的存在。
不管是被吓到还是被石头抢了东西,都不动手了。
如此日子又过了几天,看着依旧不见好转也查不到原因的易年,阿夏布衣决定带着易年离开青丘。
不管易年是真的傻了还是心神暂时封闭,多看看对他总是有好处的。
行程也定下了,先带着他去落日森林转转,再到魔音谷外面走走,最后原路返回苗寨,在去趟喜雨林堂。
这些地方易年都去过,说不准会想起什么。
阿夏布衣不担心易年想起七夏,因为忘情蛊至今无人能解。
也与石头商量好了,若是易年一直如此,那便养他一辈子,石头也正有此意。
易年是二人的恩人,没有他,二人早成了苦命鸳鸯。
与安红豆说了计划,安红豆点头同意。
青丘人少,而且易年基本不认识,留在桃林对他没有好处。
就在准备要走的第二天,阴了好多天的青丘终于放晴。
享受着久违的阳光,暖着桃林中的几人。
安红豆送着几人出了桃林。
指了指七夏坟墓的方向,走到阿夏布衣身旁,小声开口道:
“他的竹篓还在那里。”
阿夏布衣想了想,开口道:
“还是别去了,我怕…,反正放在青丘也不会丢。”
安红豆点头,开口道:
“我最近有事,不能送你们回去了,你们一路小心,若是治不好,等我什么时候去北祁就将他带上,送回青山,他师父也是行医之人,或许会有办法。”
南屿众族,没有大人命令,没人敢擅自出去,哪怕是青丘地位极高的安红豆。
阿夏布衣点头,与安红豆告别之后,出了青丘。
青丘法阵往北,是一条小河,两岸长满了青草。
青丘下了很多天的雨,河水不见长,但野草高了很多。
野草中,有座孤零零的小坟。
齐膝高的野草,盖住了墓碑的右下角。
少年的名字,被盖在了草里。
周围的草长势极好,可小坟上却寸草不生。
黑色泥土与周围,仿佛是两个世界。
就在易年跟着阿夏布衣与石头离开青丘之时,小坟上起了变化。
一丝红光,透着泥土慢慢钻了出来。
被埋在里面的七夏,手中的凤凰翎,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