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气息渡来,易年脸上的痛苦神色慢慢消失。
水面下的安静空间,只剩下了二人。
冰冷的河水继续化解着体内的燥热,河面上的冰霜也在慢慢融化。
当最后一块冰彻底消融在流淌的小河上时,易年体内的燥热尽去。
七夏同样如此,可脸颊依旧有些发红。
这回不是燥热,而是害羞。
睁开眼睛,脚在河底一点,带着还处于昏迷中的飞出了小河。
二人身上的水滴落在河面上,泛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夕阳铺过,熠熠生辉。
余晖中,四唇分离。
提着领口落在了河边,七夏把易年放平在地,看着暂时还没清醒迹象的易年,眼中多了一抹复杂神色。
此刻的易年就像一个熟睡的孩子,或许是做了美梦,嘴角时不时还会挂上一丝微笑。
或许是真的睡了,又说起了梦话。
听着这熟悉的梦话声,七夏轻轻摇了摇头。
从怀中取出易年送的内丹,小手握着贴在了易年胸口,元力运转,内丹蕴含的精纯元力缓缓渡进了易年体内。
这里没法靠着天地元力补充,便也顾不得浪费了。
当皎洁内丹释放出最后一缕气息化成飞灰时,易年的面色终于红润了起来。
七夏长长松了口气,一根根骨握在了手中。
看着手里根骨,忽然愣了一下,立马低头看去。
因为在拿根骨的时候忽然想起方才取内丹的时候,自己领口大开,大片雪白就那么露在外面。
眼神一凛,可瞬间便缓和了下来。
看着熟睡中的易年,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是他。
若是他的话,便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
就当目光落在易年身上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衣服同样被扯的不像样子。
不是他,那…
是自己?
想到此,七夏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比即将落山的夕阳还要红上几分。
深深吸了口气,将衣服整理好,元力运转,蒸干了上面的水分。
凑到易年身前,看着那瘦弱但结实的胸膛,小手不知怎地,竟出现了一丝颤抖之意。
失去理智前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徘徊,通红的脸越来越热。
再次深吸口气,压着这不知从哪来的燥热,给易年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把那应该是被自己拉开的衣服整理平整。
目光落在那依旧通红的手上时,七夏皱起了眉头。
易年的右手通红,原本比常人略小的手大了一圈,指头根根变粗,上面布满裂痕,伤口呈现暗红之色,血液全冻在了伤口里面。
红色沿着手腕向上,一直到了手肘处才慢慢消失,整个下臂没有半点儿元力流过,全被冰封了起来。
也就是易年的身子结实的夸张,若是换个修为低些的人,只怕手臂早就被冻掉了。
而现在,这条手臂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看着那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手,七夏的眉心越皱越深。
握着玄冰在水中站了几个时辰,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可在自己醒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没有痛苦神色,反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长长呼了口气,似乎是想将心底不知因何而起的郁结散掉,但却一点儿作用没有。
立马起身捡了些树枝,凤凰翎红光闪过,一个小小的火堆出现在了易年身旁。
没敢靠易年太近,怕冷热交替使得手臂伤上加伤。
小手握住易年的‘大手’,元力缓缓渡了过去。
可片刻后便停了下来,因为易年的右臂被玄冰侵袭,变的脆弱无比,还封住了所有组织,元力根本探不过去。
自己,治不了。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咔嚓一声,七夏从裙角撕下了一块布。
用河水洗干净,小心翼翼的清理起了伤口处的异物。
此时七夏的手稳定异常,小脸上满是认真神色。
或许是没给人清理过伤口,或许是易年手臂太过脆弱的原因,当七夏将伤口清理干净时,只觉着比人大战一场还累。
额头上出了不少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随意擦去,抬头看向易年,却发现一双平和眸子正看向自己。
那之前刚刚吻过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他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瞧见易年望向自己,七夏也不知怎地,忽然慌了起来,指着易年手臂,开口道:
“那个…呃…你手冻坏了…我怕伤口…呃…你什么时候醒的?”
看着七夏那不知何起的慌乱,易年嘴角的笑意更浓,开口道:
“在你清理食指伤口的时候就醒了。”
七夏鼻子一皱,开口道:
“那你怎么不说?”
易年听着,眼神落向不能动弹的手臂,假装无辜道:
“我是病人,你什么时候见过病人给自己看病的,醒了不还是要你来…”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七夏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不过一时间也不知哪里怪,只得放弃与易年争论的想法。
指了指易年的手臂,转移话题道:
“赶紧看看,你这手伤的很重…”
易年听见,点点头,另一只手伸向了七夏。
七夏一愣,一边指着易年右手,一边开口道:
“你伤的是这只手…”
易年点点头,开口道:
“知道啊,我手动不了,你拉我起来呗…”
“哦…”
七夏下意识的回道,伸手抓住了易年的手,稍微一用力,将易年拉了起来。
刚把易年拉起,忽然反应了过来。
手不能动就起不来了?
还需要别人拉?
瞧见七夏的神色变化,易年立马开口打断了七夏的思考。
“我看看冻成什么样了…”
说着,借着夕阳余晖开始打量起了右手。
看了几眼后,青光从左手指尖钻出,落在了右臂上。
与七夏之前看见的样子差不多,手肘以下尽数冰封,青光都探不进去。
肩膀能动,但下边动不了。
仔细检查了一遍,推算出了大体伤势。
玄冰极寒,对手臂影响极大,想要恢复需要时间,等寒意自行消退。
但身体底子在,只要寒意退去,恢复如初不是问题。
收回青光,抬头看向正焦急等待的七夏,长长叹了口气,又缓缓摇了摇头,开口道:
“玄冰极寒,我握着它的时间太长,手臂已经被冻坏了,即使寒意褪去,手也没法恢复正常,而且都是可能掉落,估计以后要当独臂之人了…”
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七夏眼眸,满是惋惜落寞。
七夏听着,绝美的小脸,那双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易年瞧见,嘴角挤出一抹笑意,开口安慰道:
“没事儿,世上残疾之人也不少,又不是丢了性命,不就一只手嘛…”
说着,笑意慢慢消失,喃喃道:
“你不用内疚,这事儿也不怪你,不过要是可以的话,还请你照顾我一段时间,我怕冷不丁一只手不太习惯…”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脸上的惊讶消失,恢复了往日里的清冷,伸手摸向腰间,将凤凰翎取了出来,抵在易年手肘,开口道:
“好,不过既然你说这手臂早晚得掉,我现在就帮你切了吧,要不总是个累赘,你放心,凤凰翎锋利的很,保证一剑两段,很快的,你忍忍…”
说着,手腕一动,就要砍易年的手臂。
易年瞧见,眼睛瞪的老大,双腿一蹬,立马从地上弹起飞速往后退去,那差点儿被七夏砍掉的手臂藏在了身后。
看着七夏脸上的清冷,易年嘿嘿一笑,开口道:
“这就不必了,总是个念想,万一自己好了呢。”
七夏听着,白了易年一眼,开口道:
“若是再敢骗我…”
说着,挥了挥手中的凤凰翎,目光落在易年背后方向,一股凛冽气息扫过。
收起凤凰翎,面向小河,坐在了火堆前。
夕阳余晖落满了脸,与栖霞山腰时一模一样。
易年看着,一时间有些呆了。
慢慢走到七夏身边坐下,转头看向那绝美侧脸,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
“若是真的严重,你便不会说了…”
呃…
易年心下嘀咕道:
“这算什么逻辑…”
不过这看似不合常理的逻辑,却是真的。
因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易年习惯了把事情扛在自己身上。
七夏看着日落下的小河,易年看着七夏。
离天黑还有点儿时间,离周晚与龙桃所在的地方不远,不急着现在回去。
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如同一幅画一般,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不是毒吗?”
易年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毒,如果是毒的话,周晚的血不会不起作用。”
“那是什么?”
“药…”
“药?”
易年点头,开口道:
“春药…”
听见易年回答,似乎想起了什么,七夏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不过有希望照拂,看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
七夏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没说完的问题。
易年听着,疑惑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七夏听着,俏脸更红,喃喃道:
“我那时已经没了意识…”
没了意识,便不会对外界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