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皎皎明月渐渐隐没于高天,星辰也偷偷藏了起来。
天空中飘着无数洁白的雪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白色所覆盖。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像是一场盛大的庆典。
雪落了,风也起了。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起了一片片雪花,在空中飞舞着。
好看,但又不好看。
景色,取决于心情。
独自坐在的林中的少年,心情明显不好。
手撑在树上,不知何时被雪埋了起来。
大地被白雪覆盖,一片洁白无瑕,宛如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但却没有一丝生气。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浓厚的云雾之中,模糊不清,仿佛与天空融为一体。
偶有几缕青烟飘过,估计是想在悬夜林中发财的探险者取暖所致。
青烟袅袅,带不来半点儿暖意。
或许是方才的动静扰了周围安稳,没有一只妖兽前来饮水。
林子里面空荡荡一片,只有几只麻雀在雪地中觅食,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抱怨这恶劣的天气。
偶尔妖兽发出声怒吼,不知是闯进了别人领地示威还是扞卫领地而战。
滚滚声响传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少年听着,但提不起半分心思看看。
妖兽聪明的话,应该知道今夜不适合在过来游荡。
毕竟那只山猪已经死了,虽然不是少年杀的。
白净的脸上雪落了又化,一条条水痕顺着下巴流下。
抬手擦了擦,走到了小溪旁。
雪花落进小溪里,瞬间消失不见。
被山猪砸开的冰面又结了薄薄一层冰,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圈。
蹲下身子,丝毫不在意溪水冰凉,捧了两把淋在了脸上,瞬间精神了不少。
捡了些树枝,在雪夜里升起了火。
冬季里的枝条干枯,燃的十分旺盛,但同青烟一样,带不来温暖。
坐在火堆旁,时不时往里扔几根干柴,但心思明显不在火上,火烧到了身前都没注意。
脑海中想着七夏,虽然想了很多遍,但始终想不出七夏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儿。
抽出龙鳞,看着蓝色长剑,眼中一片落寞,似乎在问龙鳞,七夏到底在哪儿。
可龙鳞虽然晋升成了神兵,但还没有口吐人言的能力。
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蓝光微微亮起,不知是解释还是陪伴。
易年看了龙鳞,喃喃道:
“我应该去吗?”
去,自然是去杀秦怀胤。
北祁皇宫守卫森严,但对于易年来说形同虚设。
只要皇宫中没有真武境界的存在,取秦怀胤的性命不在话下。
杀人,有时候比战斗简单的多。
秦怀胤好杀,但后续的事情不好处理。
首先,秦怀胤是北祁皇帝,如果他死了,北祁必乱。
其次,秦怀胤还是卓回风的徒弟,圣山不可能坐视不管。
或许这一次,圣山真的会对对自己下手。
因为杀秦怀胤,就是打圣山的脸。
最后,也是最难的一个问题,自己,真的要无缘无故杀人吗?
与秦怀胤有过节不假,但还没到生死相向的地步。
为了无骨舍利与七夏的消息杀人,自己真的能下去这个手吗?
还有,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明确的时间与地点,白云飞一定另有所图。
那他图的是什么呢?
天元大乱?
或是给北祁另换新君?
不知道。
无论哪个问题,现在都想不出答案。
还好,离着正月初五还有段时间。
如果七夏在这个时间内回来,一切就都有挽回的余地。
可七夏,会回来吗?
答案,依旧是不知道。
放下龙鳞,身子一仰,躺在了雪地里。
看着漫天飞雪,思绪与其一样,乱飞,却找不到归处。
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师父,外面的世界好复杂…”
青山的时候,会有老人旁边安慰,但悬夜林中,只有少年自己。
这一刻,少年又想青山了。
但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当选择冲进万木林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后悔吗?
少年问着自己。
但今夜,注定是没有答案的一夜。
……
北祁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一年。
多少年不曾有人族大军踏足的落北原上,北祁大军将北疆妖族打回了阴山。
而在寒冬到来之时,北疆的反扑让北祁损失惨重。
局势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妖族占领落北原,北祁死守北线十城。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只有到过落北原的人才知道,那里的空气,血腥味儿又浓了一些。
有些人,永远回不来了。
不过北线十城的混乱,打扰不到万里之外的上京城。
上京城还是那般繁华热闹,那座皇城依旧稳如泰山。
北疆的乱,打扰不到这里,南昭的乱,也打扰不到这里,酆都的异象,更是如此。
似乎这座天下第一大城,永远不会因为外界的混乱而改变。
上京,永远都是上京。
公子哥们没事儿出门惹惹事生生非,不是宰相家的公子给尚书家的少爷打了,就是将军家的公子又给教书先生气的直翻白眼。
不是谁家的公子又给哪位风尘女子赎了身,就是哪位穷酸秀才看不惯写了几篇文章嘲讽。
事情多了去了,所以茶余饭后,百姓总有谈资。
就是这些惹事的人中,少了那敢和皇子对着干的公子哥,总觉着现在的惹是生非有些小打小闹。
不过这都无关痛痒,这城中的皇帝都换了一茬又一茬,少了几个人谁会在乎呢?
南大街热闹非凡,东大街虽比不上,但也人来人往。
冬季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街道上时,城东的早市热闹了起来。
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和围巾,漫无目的在街上逛着。
摊主们热情地叫卖着,忙得不亦乐乎,一边称重,一边与熟络的顾客搭上几句俏皮话。
雾气在中,但挡不得热情。
烟火气,最是好闻。
早市的热闹不仅仅在于买卖交易,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互动。
摊主与顾客讨价还价,互相调侃。
朋友或家人一起逛逛,虽然总见,但也觉着新鲜。
东大街的南头,一条小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周围土地便宜,都是平民在此居住,比东大街北段的高大宅子比不得。
这巷子有个还算文雅的名字,乌衣巷。
不过巷子虽小,但里面的人可不少。
而路过巷子的大部分人,为的都是同一个目标。
一家小小的包子铺里,正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蒸笼里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包子整齐地排列着,等待着人们来品尝。
店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顾客们焦急地等待着新鲜出炉的包子。
有些人站得腿都酸了,但还是挺着,不知是因为这里的包子实在太好吃,还是不忍排了这么半天的队放弃。
老板和伙计们忙得不亦乐乎,手法娴熟地包着包子,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尽管忙碌,但依然保持着高效率,确保每一个顾客都能尽快买到心仪的美食。
店里的客人坐满了座位,有的在大口吃着包子,有的则喝着米粥,烫口暖心,冬天来上一碗,也不觉着这天冷了。
跟着大人来的孩童开心地咬着包子,嘴角沾满了馅料,父母们则一边埋怨一边给孩子擦拭。
包子铺的老板人高马大,每天从事着高强度的工作但丝毫不见瘦。
也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心情原因。
每天都能赚到钱,这心情想不好都难。
趁着包子未好的空档,安慰了下排在最前面的几人,坐在凳子上,拿着茶壶咕咚咕咚灌了个水饱。
外面排着队的一个老大爷瞧见,笑呵呵开口道:
“二胖,瞧你这里的生意,这些年攒下的钱都快能在北大街买间宅子了吧…”
听着老大爷的话,被唤做二胖的老板立马起身陪笑道:
“赵大爷说笑了,北大街那哪里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去的地方,咱祖坟没冒青烟,可压不住那里的势啊,再说了,我这就是小本买卖,可攒不够那个钱…”
赵大爷听着,指了指旁边一间雪足有一尺厚的院子,开口道:
“把旁边那间买下来啊,扩大扩大规模,这年头不怕钱多,就怕赚不到钱…”
二胖听着,呵呵一笑,开口道:
“大爷您就别开玩笑了,那地方是一般人能买的吗?你看看有人敢去问价吗?”
听着二胖的话,赵大爷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不过就在这时,旁边的笼屉里传出了香味。
二胖哈哈一笑,开口道:
“好啦,各位久等啦…”
说着,麻利的端起笼屉,开始按食客需求捡起了包子。
这一忙,便忙的没工夫与赵大爷继续搭话了。
不过那赵大爷估计也是随口一说,拿着包子付了钱便朝着巷子深处去了。
忙碌的清晨终于过去,累的面色惨白的伙计们围在桌前等着今天的早饭。
二胖也坐着等着,与伙计们有说有笑,丝毫没有老板的架子。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包子好吃,但天天卖包子的人不会顿顿吃包子。
不止包子铺,很多小店儿都是如此。
众人正吃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声音。
“二胖哥,还有包子吗?”
二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白净脸上,带着丝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