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功夫,到了城西。
翻过城墙,继续朝西而去。
一炷香过后,一座小山出现在了眼前。
前两年试比高的举办场地,栖霞山。
月光洒在栖霞山上,白雪皑皑的山峰熠熠生辉,仿佛一座神秘的仙境。
山上的树木被雪覆盖着,宛如银装素裹的巨人,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宁静的世界。
山间的小路被积雪淹没,只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雪花落在树枝上,夜风吹过,树枝摇晃,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同一群翩翩起舞的精灵。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之前比赛的场地已经被拆了,只剩下一排排的房子与北祁行宫,夜里还亮着灯。
易年看着,没有过去。
来到上山的小路前,朝着上面走去。
栖霞山曾经也落过雪,不过那次是个意外。
看着熟悉的地方,往事不停在脑海中浮现。
想着想着,眼前出现了一间院子。
半山腰。
当初做过圣山的落脚点。
门关着,里面没人。
易年轻轻推了推,门开,落了几片雪。
院子里面看起来很久没有打扫过了,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被埋在了雪里。
看着熟悉小院,回忆继续上涌。
在这里,自己与七夏成了圣山唯一的希望。
在这里,彻夜帮剑十一疗伤。
在这里,知道了最后的奖励是玄魂甲。
在这里,有太多的回忆…
院子里的凉亭还在,凉亭下的椅子也在。
易年抬腿过去,扫掉了上面的雪,留出了两个人坐的地方。
虽然现在只有一个人…
这里,自己与七夏发呆,听见了山顶动静,救了最大对手千秋雪一命。
这里,曾经肩并着肩赏着夕阳,准备最后一战。
现在,没有夕阳,也没有那清冷的身影。
坐了会儿,心思不知怎么越来越低沉,叹了口气,起了身,出门继续朝着上面走去。
栖霞山不高,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山顶。
与晋天星在这里聊过天,不知自己的这位师兄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从去太初古境之后便没再见过,圣山大战时候也没瞧见他的身影。
不过师兄能算世间万物,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估计还在圣山当他的天衍殿主。
忽然有些觉着对不起自己这师兄,自己这么一闹,他在圣山的境遇可想而知,毕竟当初是他积极推荐自己做天衍殿副殿主的。
想着,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想到晋天星,便也想起了另一个与自己在这里聊过天的师兄。
白笙箫。
想着,回头望去,雪地上,那条因剑意而生的百丈沟渠早已消失。
不是被落叶埋了便是被雪埋了。
看着明显比周围空旷的场地,想起了那场大战。
想忘也难,毕竟那是有数的凶险战斗之一。
当时出手对敌的画面,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如果没有白笙箫,自己或许已经死在了这里。
可如果没有白笙箫,自己估计也不会来这儿。
世事无常,谁也预料不到。
也不知白笙箫现在过得怎么样,按日子来算,此时南屿三人应该已经找到他了。
不知他得知帝江失踪的消息后会如何。
不过帝江的事情还没查清,到底是不是失踪还两说。
那位有些神经质的大人说不定因为和白笙箫的纠葛不回南屿,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存在。
一边想着,一边在那天与几人交手的空地上走着。
那时的见识不多,分析不出几人来历。
可现在虽然知道的多了,但依旧分析不出。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了。
穿过一片林子,到了一座小湖前。
那时的千秋雪是自己最大的‘敌人’,根本没想过以后会有成为朋友的这天。
七夏在这里一道红芒破了千秋雪的领域,如果她们两个再见,还会不会像原来那样大打出手?
或许不会了吧。
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风吹过树林的声音,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泣。
转头望去,发现只是风声。
在栖霞山顶站了一夜,脑海中的回忆没有停过。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难怪总要回忆,看来还真是老了。
有些庆幸听了师父的话,毕竟现在自己有回忆可以回忆。
也有些后悔听了师父的话,如果自己一直在青山,七夏的影子或许早就淡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
看看病,攒些钱,有空让师父帮忙去趟赵家村,说不定现在已经娶上赵三妞了。
用小愚的话来说,同样的聘礼娶个大的,那可是赚大发了。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揉了揉眉心,一定是心思太乱,这么古怪的想法都能冒出来。
这心,应该是散不好了。
摇了摇头,转身下山。
清晨的阳光洒在城墙里面,照亮了西城门。
守城的士兵们精神抖擞地站在城楼上,注视着城外的动静。
城门大开,行人不少。
城内的街道还很安静,只有几个早起的铺子开始忙碌起来。
推着小车去菜市场采购食材,拿着扫帚打扫门前的街道。
城门口附近有一个小广场,一些卖早点的摊贩已经摆好了摊位。
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和豆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吸引了不少早起的人们前来购买。
还有一些小商贩在叫卖着各种日用品和小吃,比不上城东,但也算热闹。
易年买了两个包子,边啃边顺着西大街往北去。
没走多久,一间茶楼出现在了眼前。
不用问。
自己刺杀秦怀胤的消息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既然路过,总要过来看看。
天太早,不过里面还是有几个喝茶的人。
也正常,毕竟来这茶楼都不是为了喝茶的。
易年进门,屋里正喝茶的几个人神色顿时有了变化,不过没人轻举妄动,都在偷偷看着。
店小二也不例外,瞧见来人是易年,神色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不过立马恢复了正常,热情的迎了上去。
引着易年来到桌前,恭敬开口道:
“客官要喝什么茶?”
易年的包子还没啃完,随意挥了挥手,含糊不清道:
“最贵的,去吧…”
店小二听着,开口道:
“客官,这里的规矩您应该懂,先付钱,再喝茶…”
易年听着,把最后几口包子咽下,开口道:
“那这最贵的茶是不是该由掌柜的亲自端上来呢?”
店小二听着,开口道:
“客官,小店没有这个规矩,所…”
话还没说完,楼梯上传来了动静。
“开门做生意,自然要听顾客的,去泡茶,我给客官亲自奉上…”
话音落,一个老人出现在了楼梯拐角。
这人易年没见过,不过敢说这话,想来就是不用问的掌柜的。
见过他的人不少,但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多数人都是用掌柜的称呼。
查不出名字,也算是种本事。
掌柜的下楼等着,店小二立马跑去泡茶。
没多大功夫,茶泡好了,掌柜的端着,到了易年桌前。
放下,笑了笑,开口道:
“客官慢用…”
易年也笑了笑,开口道:
“不是说先付钱后喝茶吗?”
掌柜的听着,开口道:
“前来买茶自然是先付钱后喝茶,不过这壶茶是送的,自然没这个规矩,客官请…”
说着,给易年倒了一杯。
易年接下,一饮而尽,回味了下,皱了皱眉,开口道:
“最贵的茶也不过如此,这里真的是茶楼吗?这么难喝的茶也好意思端出来…”
话一出,整个茶楼瞬间静了下来。
不用问是天下间最强大的情报组织,有如此能力,必然有着深厚底蕴。
圣山都不愿意轻易得罪的不用问,此时却被易年贬的如此狠厉。
不知在易年之后还有没有人敢如此说,但之前真的没有。
不过那掌柜的听着易年的嘲讽并没有动怒,反而笑了笑,伸手给自己倒了杯,尝了尝,也露出了易年一样的神色,放下茶杯,开口道:
“许是哪个伙计泡错了茶,给客官带来了不便,还请谅解,这就给客官换一壶去…”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既然是泡错了那就算了,我还以为不用问店大欺客故意的呢…”
掌柜的也笑了笑,开口道:
“哪里会是那般,就是泡错了,等让我查出是哪个伙计泡错的,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易年听着,点点头。
“如此最好…”
说着,手指一弹,一枚带着油污的铜板插进了价值不菲的茶桌里面,继续道:
“方才买包子剩的,就当茶钱了,不用找了…”
说着,起身就要离去。
瞧见这一幕,另外几桌喝茶的人眼睛差点儿没掉在地上。
找钱?
你自己给了多少钱心里没点儿数吗?
还有比铜板更小的吗?
如果说之前的嘲讽只是含沙射影,那这给钱的一幕就是明目张胆的敲山震虎了。
不用问,或许从开业那天便没遇见过这种事情。
就在所有人都觉着易年蹬鼻子上脸定会惹怒这神秘的掌柜时,只见那掌柜的却笑了笑,丝毫没有动怒,开口道:
“付钱找钱理所当然,不用问虽是小本买卖,却不会占客官便宜,来人,给客官包一包上好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