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殿前。
红毯,仪仗,鼓乐喧天。
满朝群臣,站在红毯两侧,望着一对新人到来。
今天,萧知鸢凤披霞冠,其旁侧,武佐一身喜庆红服,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们踩着红毯前行。
黎皇坐在龙椅上,高傲的面孔,俯视着一切,冰冷的眼神,看不出半分喜悦。
萧知鸢霞冠之下,双目无神,行走间,似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只有袖子里的一把匕首,被她紧紧抓着。
也许,她杀不了黎皇。
但这把匕首,可以结束她的生命。
她要在大婚当天,众目睽睽之下,血溅红毯,让黎皇威严丧尽。
“请两位新人向陛下敬酒。”
一个老太监走过来,宫女恭敬的呈上酒盏。
武佐急不可耐的接过,脸上狂喜不加掩饰。
萧知鸢同样一手接过酒盏,另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紧匕首。
她知道,这一刺,她只有一次机会。
而这时。
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像是踏在琴弦之上,弥漫着奇特的音律。
这层音律,压过了婚宴的鼓乐,带来一股冷冽的杀意。
“萧云山。”
无数人望去,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白眉老人,携琴而来。
萧云山只手抱琴,无视所有人,顺着红毯一步步前行,他越往前走,身上的杀意越强。
“萧云山,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一名坐在红毯旁边的老者开口。
这老者,气息尤为深沉,乃皇朝一名功勋元老。
今天,皇朝的四位元老,都到场了。
萧云山无视老者,依旧迈步向前。
“哼。”
老者眉毛一竖,掌拍座椅,腾空而至,一掌轰向萧云山,散发雄浑的道真气息。
萧云山抬起右手,按在琴弦上,朝前一扫。
嗡!
琴光飞驰。
那老者未及近前,惨被琴光轰中,一口鲜血喷洒,身子倒飞而去,把座椅砸的稀碎。
“放肆。”
另外三名皇朝元老大怒,同时飞身而至,三位道真强者爆发强横的拳芒。
砰!
三道拳光,轰散琴音,直接打在萧云山的身上。
萧云山岿然不动,承受三拳的同时,他按弦的手掌一抬,其掌下,道威汹涌爆发,狠狠震荡三名老者的身体。
三名老者,昂头喷血,惨叫声中,尽被震趴在地。
萧云山踩着他们的头顶走过,目光望着龙椅上的黎皇。
顿时,满朝群臣震惊。
皇朝四位元老,挡不住一个萧云山。
今天,萧知鸢受皇命逼嫁,萧云山盛怒之下,他准备大开杀戒吗?
“叔公。”萧知鸢潸然泪下。
“呵呵,世叔身为国师府传人,就连祖宗教你的君臣之礼,你都忘了吗?”黎皇冷冷起身。
萧云山抬头道:“你既知君臣之礼,又可知敬师之道?”
君臣之礼?
他没忘。
萧家祖祖辈辈第一件学的,就是君臣之礼。
可黎皇似乎不记得,他身为太子时,曾是萧家的学生。
“原来,世叔今天是要教导我的,嗯,尊师重道,本皇没忘,吾父皇、皇祖、太祖都没忘记尊师重道这回事,所以,萧家血脉才会慢慢凋零,怕你们太操劳嘛。”
黎皇突然昂头大笑,模样有些丧心病狂。
世上有一种毒,无色无味,不致命。
中毒后,也不会引发任何的不适。
但这毒,能慢慢潜改体质,让血脉绝育。
皇朝建立那天起,初代萧国师,就被他的好弟子奉茶下毒。
因为权利只有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才叫权利,不可分享。
这是黎皇的祖宗教给他的道理,他是这么做的,他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做的。
“孽徒。”
萧云山怒得白须狂舞,脚步一踏,悬空而起,双掌抚响之时,琴声似一曲天地间的悲歌,带着无尽怆凉,流雨一般轰向黎皇。
黎皇大笑,龙袍一挥,流雨尽被卷入袖中。
旋即,他袍子一扫,掀出一片夺目的道意光波,直击萧云山。
嗡!
萧云山掌下琴声震颤,这一刻,空间犹如静止,时间流速都在琴声中变得缓慢。
随着一枚枚音符跳动串连,光波无法近前。
萧云山的体内传出一股大势龙吟,便见琴光化龙,扶摇破空。
高天之上,竟然浮现一头神龙,眉宇间的狂怒,犹如萧云山的写照。
当即,神龙一口龙息倾泻而下,覆盖黎皇头顶。
黎皇面色微变,双掌结印,手掌探出,爆发一道遮天掌芒。
轰隆!
掌芒与龙息相接,天地似塌陷开来。
这时,那古琴之中,竟涌出一股强横的妖力,化作尖锐的树根,直袭黎皇本人,想要刺穿他的胸膛。
砰!
黎皇的身子猛然受创,龙袍破碎,步伐摇晃之间,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陛下。”
众臣大惊失色。
黎皇抹去嘴角鲜血,单手拍了拍胸口,身边,一柄银弓浮现,传出恐怖的压迫感。
黎族血脉,人皇弓。
嗡!
黎皇握弓就是一箭,人皇意凝入其中,无匹锋利的箭芒令天地色变。
萧云山爆吼一声,琴声铮铮而鸣,周身浮现无数“兵”字符文,结战阵,严阵以待。
这时,人皇箭芒一穿而过,兵阵触之即散。
“叔公。”萧知鸢拼命呐喊着。
危机中见一棵大树的影子,挡在了萧云山前方,无匹锋利的箭芒刺进老树的躯体,它浮现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先生的恩情,小树报答了。”
砰!
萧云山的手上,古琴难抵人皇之力,登时爆裂。
无数人震惊看到,天地间出现一个朦胧的画面。
画面里,有一棵刚开灵智不久的小树妖,因为好奇,偷取了几个修行者的灵石。
修行者抓住树妖,用火焰折磨它,恰被一名路过的教书先生看到,救下了树妖。
“先生,你为何不杀我?”
小妖问。
“我为何杀你?”
“我是妖啊,修行之人不都是除妖卫道的吗?”
“卫道?”先生笑而不答,起身离开。
呆萌的小树妖,便远远地跟着先生,来到一座灵山下。
它扎根山下,聆听先生的琴曲,希望有一天,能从琴声中找到答案。
这一落根,就是千年。
“真想在听一听人世间波澜曲折的琴曲啊,先生,小树找到答案了吗?”
这声音,渐渐远去。
萧云山低头看着空空的双手,热泪纵横。
突然。
黎皇近身而上,一连三掌,轰在萧云山身上。
一掌身骨碎。
二掌道意散。
三掌过后。
萧云山倒地不起。
“叔公。”萧知鸢扯掉霞冠,大步飞奔,匕首应声掉落。
黎皇转头看去,眼神蕴含恐怖的皇威,如大山砸顶,萧知鸢双膝弯曲,猛然跪倒,望着血泊中的萧云山,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涯。
“不自量力。”
黎皇冷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