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浮游面色有些凝重地看完这封密信，良久才对周如海道：“眼下才太平了几年，就有人忘了当年的战争是如何惨烈了。”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大势所趋，只是京城里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一些。”
    “既来之则安之，通知暗卫戒备起来。”
    “是。”周如海领了命下去。
    他一走，时浮游紧绷的神色松懈了几分，将门关上后，他转动了桌上的一个花瓶，原本密实的墙面轰然分出一道裂缝，缓缓向两边退开。
    次日，时舟说走就走，当真留了一封信，背着包袱，偷偷下了山。
    时浮游知道消息的时候，时舟人都已经快到平安镇了。
    “来人！”时浮游高喝一声，门外闪进来四五个护卫。
    时浮游对顾七道：“你带几个人去姑苏，把大小姐抓回来！”
    顾七领命，带着人走了。
    几人一路快马加鞭抵达平安镇时，上午的最后一趟船已经出发了。
    时舟站在船边，朝几人挥了挥手，笑得肆意张扬。
    挑衅完顾七，她抱着剑，进了船舱，躺在狭窄的小床上休息。
    她闭着眼，脑海里却满是沈羲和那张脸。
    时舟捂着心口，微微蹙眉。
    晌午刚过，祈钰伸了个懒腰。
    她今日陪着厉明诀去了一趟顾府，深感心累。
    顾府除了顾璟平，总共加一起也没几个正常人。
    那位顾大人倒还好，做事小心谨慎，也算得上进退有度。
    但未免太胆小了一些，提起近日草寇来犯一事，整个人面如土色，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群草寇把他给怎么样了。
    至于他那两位夫人，一位假慈悲，一位刁钻刻薄，从他们进门起，全程都在互相嘲讽。
    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们关系不好似的。
    也不知道顾璟平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长成现在这样的。
    顾璟平还有个弟弟顾笙，就是那位面露苦相，说话刁钻刻薄的二夫人所生，年方五岁，皮得不行，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
    祈钰被顾笙吵得头疼，坐了一会就开始怀念起远在京城的祈慕和祈云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顾笙见她不理自己，小嘴一撅，抱着她的腿就开始放声大哭，把祈钰吓了一跳。
    她忍着脾气把这个混世魔王的魔爪给掰开，在他耳边威胁道：“你要是敢把鼻涕往我身上抹，我就把你给卖了！”
    顾笙一听，立刻松了手，不敢再凑到她面前来。
    那位二夫人抱起顾笙，面上也没什么歉意，在那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笙儿不过是庶出，自然入不了贵人的眼。”
    祈钰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果然有什么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她实在被这群妇人烦得不行，找了个借口，到前厅去找厉明诀了。
    他们正在商议草寇之事。
    祈钰听了半天，觉得比起当初的黑风寨差远了。
    不过草寇这件事说起来也奇怪，那群草寇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山头下来的。
    到了城里，除了偶尔干些劫富济贫的勾当，也没做什么危害民间的事。
    顾嵩华提起他们就恨得牙痒痒，苦着脸说道：“王爷王妃有所不知，那些草寇隔三差五便到城中，搞得人心惶惶。”
    祈钰微微挑眉，问道：“既然草寇人数不多，未成规模，为何顾大人不让捕头们把他们给抓了？”
    顾嵩华愣了愣，回道：“那些草寇皆是穷凶恶极之徒，府里的捕快不过十余号人，如何能将人给抓住？”
    祈钰听完，并未说话。
    她总觉得这位顾大人有问题。
    厉明诀安抚了几句，便从顾府出来了。
    顾璟平陪同他们前往衙门，找来县令和捕快们查问清楚情况。
    沈羲和后背的伤已经痊愈，但整个人看着没什么精神。
    顾璟平还想找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但被祈钰拦下了，“顾公子不必担忧，沈大人这是心病，还需心药来医。”
    他只能作罢，还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情绪低落的沈羲和，觉得跟自己印象中那个温柔开朗的沈大人完全不一样了。
    到了府衙，祈钰见这些捕快个个都弱不禁风的，拧了拧眉。
    这看着病恹恹的样子半点也不像个捕快，别说击退草寇了，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就不错了。
    顾璟平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几年城中比较太平，捕快们疏于锻炼，看着没有以往那么健壮了。”
    祈钰额角一抽，觉得她先前应该看走了眼，这姓顾的一家子都是奇葩！
    厉明诀没有计较这个，他让主簿将姑苏城内近两年大大小小的案件挑重要的说了一遍。
    听完，他神色默然。
    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难道是他想多了？
    可是草寇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其中必有缘由。
    沈羲和几月前曾来江南巡视，对这里的情况比其他人要了解，默默在旁边听完，补充道：“前几月我在姑苏时，并没有任何草寇作乱的迹象。”
    主簿平时哪里见过这么多从京城来的大人物，说话都战战兢兢的，“沈大人说得是，草寇也就是这几个月内发生的事。”
    又问了一些情况，几人便离开了府衙。
    他们现在住在城东的一处宅子里，也没有大张旗鼓地透露身份，混在街上的行人中也没什么突兀的地方。
    祈钰已经习惯了作男子打扮，今日因为要去顾府，换了身女装，觉得浑身都被束缚住了，一点也不舒服。
    她和厉明诀在前面走着，沈羲和紧随左右，后面是周鸿和顾璟平。
    还有三个暗卫随行。
    本来有这么多人在旁边，应该很令人安心。
    但祈钰心底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清澈的双眸不时扫过城内热闹的景象，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却悄悄抓住了厉明诀的手腕。
    “怎么了？”厉明诀察觉到她的动作，垂眸问道。
    祈钰放缓脚步，轻声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厉明诀回握住她的手，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突然停住了脚步。
    “十七！”突然，面前飞来几道利箭，他喝了一声，挡在祈钰身前。
    十七抽刀的动作很快，替他挡下了这几道来势汹汹的箭。
    箭落地的瞬间，原本祥和安乐的景象消失殆尽，那些上一秒还在与人讨价还价的商贩们都化作凶徒，一个个握着刀，眼神阴森地看着他们，缓缓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电光火石间，祈钰突然想起来，方才，在她们前往府衙的时候，街边的小贩并不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