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封越又将碗筷收拾干净,送到楼下。
小二见到他,轻车熟路地从他手中接过食盒,赔笑道:“公子何必亲自动手,这点小事吩咐我们来做就行。”
封越淡淡回绝道:“不必了。”
说罢,便转身上楼。
留下小二一脸错愕地提着个食盒站在原地,还小声吐槽了一句:“性子真怪!”
封越推门而入时,柳闻声刚将皇后的密信看完。
他面色一片霜寒地将那张纸碾碎,心下冷笑道,皇后的野心可真大。
封越见他神色不对,皱了皱眉,上前道:“小柳儿,怎么了?”
柳闻声冷声道:“没什么。”
封越还想再说什么,柳闻声又瞥了他一眼,语气稍显冷淡地道:“封公子,你的房间好像在隔壁。”
这几日,这人跟只狗皮膏药一样,就恨不得跟他同床而眠了。
柳闻声心底的气还没消,对着封越也没什么好脸色。
封越神色一黯,半晌,才有些低落地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安歇。”
人如自己所愿般走了,柳闻声却也没有多开心。
封越不在的时候,他费劲千辛万苦去找人。
可人在自己眼里底下了,他又想将这人赶走,离得远远的才好。
柳闻声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表现矛盾得很,可只要确认了这人还活着,其他就不重要了。
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就算误打误撞碰见了祈钰,可他还是活不长。
毒已经侵入他的五脏六腑,苟延残喘了十多年,现在哪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这件事,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跟封越说。
恶人谷那边,他已经交待好了。
虽然沁蕊一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自己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能以最冷静的态度来交待自己的后事。
可对着封越,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况且,就算说了又怎么样。
柳闻声无力地闭上双眼,静坐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吹灭了蜡烛。
翌日一早,祈钰带着宋霆和两个小崽子去了咏春堂。
宋霆惦记着宋月柔要来,激动得大半夜没有睡着,这会来了医馆,闻着苦涩的中药香,反倒开始昏昏欲睡。
祈钰无法,只能让他去后院里休息了。
本来还想让他帮忙干点活,反正他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可惜,算盘落空了。
祈慕和祈轩鼓着小脸,认真地跟在宋凌身后,学习药材的念法和用途。
祈钰见他们学得认真,欣慰地笑了笑。
前几日,她门外排队的人多,怕他们太累了,还问过宋凌要不要再招个人来帮忙。
被宋凌拒绝了,说再招人的话,花费又要高了。
祈钰被他这番话说得无语凝噎。
招个人也就几两银子的事,她总不至于连这点钱也出不起吧?
但钱掌柜也说能忙得过来,她也就不再提了,将满门心思放在如何盈利上。
不然,这些人成日担心她要破产。
开门后,她便到楼上去了。
现在,很少有需要她出手的时候,祈钰每日就在楼上喝茶,想一想发家致富的法子,日子过得倒也畅快,只是不如在姑苏那般自在罢了。
而且时舟又被沈羲和给不知道带去哪玩了,每日都不见人影。
祈钰也不打扰,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她非要横插一脚岂不讨嫌?
只是,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时浮游说的那些事。
时舟的身份跟皇家有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仅如此,那日在宫里,桂嬷嬷和德妃见到她那张脸,都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虽然也没什么恶意,但这也侧面证明了,时舟这张脸是能被认出来的。
还与一个无法被提起名字的人有关。
总有一日,消息会传到厉天泽的耳中,到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想到这,祈钰已经忍不住摇头叹气了。
一口茶还未咽下,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齐王妃还真是悠闲自得。”
祈钰朝窗外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进来一个人影。
因为背光,她没有立刻认出来这人是谁,只是那根藏在袖子里的银针已经蓄势待发了。
待那人上前几步,祈钰才松了口气,抱怨道:“光天化日的,你不走正门,偏要吓我。”
柳闻声微微一笑,在她对面落座。
祈钰给他倒了盏茶,又问:“你来京城做什么?”
这里多的是皇后的眼线,来这跟送死有什么两样。
柳闻声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喝了一口茶,才道:“自然是皇后让我来的。”
祈钰皱眉,“皇后为何要让你来?”
柳闻声淡笑一声,垂眸时眼底黯淡了几分,语气轻飘飘地道:“谁又知道呢?”
祈钰起身将窗子关上,语气放低了几分,“此处不宜说话,你随我到王府去。”
柳闻声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找她。
联想到先前那句话,她心尖微沉,眉头紧锁地想着,皇后究竟要做什么?
柳闻声也知道京城里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而且眼线繁多。
他也没有推辞,伪装了一番,跟祈钰一道从后门进了齐王府。
后院里冷清一些,没有什么人过来。
祈钰带着他到了宋凌的茶室里,又将门给严严实实地关上。
柳闻声见状,微微挑眉,“齐王府里也有眼线?”
祈钰轻嗤了一声,不悦地道:“还不少呢!”
不过王府里的眼线都被厉明诀暗中拔掉了,现在只剩下厉天泽时不时派来巡视的人。
坐下后,祈钰却没忙着问他来京城是为了什么事,而是先关心他身上的伤。
柳闻声神色微顿,淡声道:“无碍。”
祈钰哪里会相信他的鬼话。
这人身上的伤多着呢,除了被几乎烧伤的后背,体内还有至少五种毒药,能活到现在都算命大了。
她也懒得废话,直接将柳闻声的手拿过来,替他把脉。
柳闻声想拒绝,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漠然地等着她将自己的死期说出来。
诊完脉,祈钰的脸色果然凝重了几分。
分明,上次离开前,柳闻声的情况还没有糟糕。
松开他的手腕,她心里已经悄然生出一个猜测。
祈钰抿了抿唇,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道:“是不是皇后给你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