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齐王府后，时舟便将那身侍女服给换了。
她还是不习惯穿这种繁琐，且颜色粉嫩的衣服。
祈钰和她想法不谋而合，两人每逢出门，都要换上一套男装，虽然也不怎么好穿，但好歹，不会过于束缚，行动会自如一些。
她在后院喝茶，将今日的事对柳闻声和封越说了。
莫青山不在，他这阵子被厉天泽抓进宫里，说要让他给太医院培训一番。
可太医院里，已经有一个天下第一神医了。
莫青山这个不着调的老道一来，就有点尴尬了。
虽说他的医术也未必比陆清明差，但江湖名声是这么排的，他也很无奈。
好在，那位陆神医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和莫青山相处得还算愉快。
有时莫青山扯得太远，他还会不着痕迹地把话题给带回来，是一个让人感觉很省心的合作伙伴。
祈钰也不急着把他叫回来，眼下，莫青山是一个很好的眼线。
他现在人就在太医院，要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他势必会注意到。
这些日子，就改为由祈钰来为柳闻声诊脉医治。
虽说她是个大夫，在她眼里，不分男女，都是病患。
可封越不这么认为，第一次看到祈钰要扒柳闻声的衣服，他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上前制止，还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妃，男女授受不亲。”
祈钰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没扒过。”
闻言，柳闻声额间的青筋隐隐跳了一下。
那段被人支配的不堪回忆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而且，他对祈钰这个语气也很不满。
听起来就很像，在她眼里，自己就只是一块毫无灵魂的肉一般。
封越脸色沉了沉，却又反驳不了她这句话，只能闷声坐在一旁，看她给柳闻声施针。
祈钰每回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都感觉很有压力。
有几回，都差点弄错穴位了。
但好在，她是个很熟练的大夫，哪怕是闭着眼，也能扎对地方。
不然，她很有可能会被封越用眼神给活剐了。
施完针，柳闻声趴在那，一动不动，脸色谈不上好看。
祈钰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呼出一口气，坐在桌子边，兀自倒了杯茶。
封越的目光还紧紧盯在柳闻声的背上，那神色过于关注，让祈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扎错了穴位。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觉，封越看的并不是那些银针，而是柳闻声背上的疤痕。
莫青山之前给的那个药膏效果还不错，已经让他背上的痕迹淡了许多，但毕竟过了十多年，那些被火烧出来的痕迹是不可能完全除掉的。
祈钰几次都想问，他背后的伤是怎么来的。
但一想起恶人谷的那个地牢，她就觉得有些事还是少打听的为好。
不过，之前莫青山也含糊地透露过，十年前，确实燃起过一起震惊了整个江湖的大火。
但被那场大火摧毁的是千山门，跟柳闻声和封越所在的千机门根本没有关系。
祈钰还记得，厉明诀曾经跟她说过，恶人谷的地牢里关着千机门的掌门沈擎苍。
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后，她已经能脑补出一段关于这两大门派之间那些腥风血雨的剧情了。
但眼下，这个不重要。
她咳了一声，才道：“皇后今天虽然被吓到，但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想让她收手，还得另想办法。”
封越对这些弯弯绕绕完全不精通，听完她的话，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柳闻声却忍着背上的疼痛，轻哼了一声，“威胁她还不简单？”
“哦？”祈钰双眸放光地看向他，“这么说，你有办法了？”
柳闻声“嗯”了一声，沉声道：“不把事情闹大她是不会相信的。”
祈钰微微颔首，“是，皇后为人谨慎，今日只是让时舟露了个脸，她未必会信。”
柳闻声又接着她的话道：“最主要的是，她知道，旧账难翻。更遑论，这件事还是当今皇上的逆鳞，谁也不敢碰。”
祈钰也赞同他的话。
这件事，确实很棘手。
但一旦做成了，那就能一箭双雕，让皇后和皇上都放弃对铃雅下手。
想了想，她又默默在心底摇了摇头。
不，是一箭三雕。
时舟的身份尤为重要，如果她只是个土匪的女儿，沈国公就算再开明，也不会让她和沈羲和在一起的。
但如果她是公主的女儿，那就不一样了。
厉天泽和厉寒烟之间虽然有些嫌隙，但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用多说。
只是，当年的事确实让厉天泽寒了心，他才决口不提这个妹妹。
从上帝视角来看，祈钰当然知道，这都是皇后搞的鬼。
可厉天泽不知道，那就要将事情的真相查出来。
而且，这个真相还不能由外人来说，一定得是厉天泽自己查到，这样他才会相信。
不然，事情就很有可能会变成是她在污蔑皇后。
其中的度非常难把握，她要面对两个十分强劲，也让她十分头疼的对手。
更别提，这两个人还是整个大昭身份最为尊贵的人。
时辰一到，祈钰就将柳闻声后背上的银针给拔了下来，然后，拍拍手，在封越一言难尽的目光中走了。
晚间，她将今日的事又与厉明诀复盘了一遍。
“从皇后的表现来看，当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肯定就是她了。”祈钰皱眉道。
她现在提起皇后，已经从原先的嫌弃变成了厌恶，还有点恶心。
她是真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厉明诀伸手将她眉心蹙起的痕迹抚平，才淡淡道：“皇后向来如此。”
祈钰抱着手，疑惑道：“如果只是为了后位，她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
厉明诀沉默须臾，才道：“那就意味着，她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缘由在。”
祈钰点点头，又摸着下巴，沉声道：“看来，得从柳家开始查起了。”
闻言，厉明诀神色凝重，提醒道：“柳家怕是不好查。”
祈钰倒是看了他一眼，语气戏谑：“王爷神通广大，怎么没在柳家安插几个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