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颜阖凿墙而走
作者:千里草人   春秋鲁国风云最新章节     
    在这次蒙地会盟上,由于个别人不懂礼仪,差点又影响到大国关系。
    原来,两位国君会面,齐国国君齐平公居然向鲁哀公行了稽首大礼!
    什么是稽首大礼?
    稽,乃“停留,拖延”之意。稽首的意思,就是头触碰在地上且停留一会儿。
    这是一种下级对上级见面时表示毕恭毕敬的大礼,行此礼时,须双膝跪地,拱手至地再置于膝盖前,以头触地,且需停留一会以示尊敬。
    这种跪拜礼被视为“九拜”中最隆重的拜礼,古代往往适用于臣拜君、子拜父、学生拜老师以及拜天、拜地、拜祖先等。
    对了,以前给尊者、长者写信,许多人就以“某某稽首”字样开头,道理也在这里。
    关于九拜,是指稽首、顿首、空首、振动、吉拜、凶拜、奇拜、褒拜、肃拜这九种拜礼,各有规定,这里也就不详述了。
    如今是二十一世纪文明社会了,这种拜礼越来越淡化,人们表示尊敬,大多是通过言语上的恭维和行动上的送礼。
    但在当时,这很重要。齐、鲁两国国君会见,你齐侯居然对鲁侯行稽首大礼,这几个意思?
    用现在的话讲,这叫太有礼貌了,那么谦恭。
    但用当时的话讲,这叫太失礼了,诸侯见面,只需行个常礼即可,即勿需稽首。
    难道,是你齐国人自觉尊鲁国为长了?以后,就自觉当鲁国的小弟了?但这绝对不可能。
    鲁哀公当场就石化了,他不知该怎么回礼。幸亏孔子高徒子高在场,暗示作为傧相的仲孙彘,让他提醒国君只用常礼即可。
    这个常礼,应该就是两人相见时互相俯个身,头及双手相拱处即可。反正至少肯定不需要跪拜。
    鲁哀公照做,但齐国人不干了:什么?我们大齐的国君向你们鲁国的国君行了稽首之礼,结果你们却以常礼来回礼?这几个意思?你们鲁国人不是最讲礼仪的吗?
    齐国人感到了极度的污辱,非常激动,一群人都拥上前要向鲁国人讨个说法,场面差点失控。
    在子高的指点下,仲孙彘一点也不紧张,他脸不改色心不跳,大声道:“齐侯的态度和礼仪确实很令人感动,但这样的稽首大礼,对国君来讲,只能用于拜见天子时。所以,寡君万万不敢用此大礼。贵国难道还想将此事宣扬到列国诸侯中去?”
    齐国人哪里还敢多嘴?自己不懂礼数搞了个自摆乌龙出来,自打自脸,难道还要大张旗鼓宣传一番?
    在齐国人的垂头丧气中,会盟就到了歃血盟誓环节,齐国人就抢先一步,想要执牛耳。
    执牛耳并非是拉着牛的耳朵,在春秋时期,专指歃血为盟应割牛耳取血,割下的牛耳应盛于盘中,由主盟一方端盘,这就是执牛耳。
    说穿了,谁是老大谁执牛耳。
    如今齐国人的架式是齐鲁两国就由齐国当老大,你鲁国难道不服么?
    论起打架,鲁国人可能是弱爆了的。但论起讲礼数,鲁国人绝对是顶尖高手。外交无小事,更何况是诸侯会盟谁执牛耳这样的重大事项。
    仲孙彘问子高:“诸侯之间的盟誓,按礼法是由谁执牛耳的?”
    子高答道:“想当年的鄫衍之役,鲁国与吴国盟誓,是由吴国的王子吴姑曹执的牛耳。后来发阳之役,鲁国、宋国和卫国三国盟誓,是由卫国大夫石魋执的牛耳。这两人,都是当时会盟的傧相。”
    仲孙彘听后,上前一步,一把抢过铜盘,道:“如今我为此次会盟的傧相,理应由我执牛耳。”
    齐国人无言以对,只好由仲孙彘执牛耳。
    会盟结束后,鲁哀公又感慨起来,子高这样的孔门高徒,又归了孟氏家族。唉,何时老天会不拘一格降些人才给寡人哟。
    人才,肯定是有的,而且还真的能符合鲁哀公设定的条件:有才,且未被三桓所用,甚至三桓都不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
    这个人,就是颜阖。
    鲁哀公听说颜阖有德有才,其贤不亚于孔老夫子,而且,居住在曲阜陋巷,淡泊名利,从未出仕。
    鲁哀公大喜,立即命人去请颜阖:“快快,带上重礼,去给寡人把颜夫子给请进宫来,寡人要重用他。”
    张三奉命去了陋巷,根据当地人的指点,到了颜阖家,推开院门,正好见一穿粗布短衫的老农模样的人,把一捆刚割来的草放下,旁边正是牛棚,养着一头牛。
    张三狐疑不定:国君口里所说的大贤,难道就住这破地儿?会不会搞错了?
    张三想着,也就冲口而出:“请问,这里是颜阖的家吗?”
    那老农见有人拜访,忙迎出门,道:“此处正是颜阖的家。”
    张三道:“那颜阖在家吗?”
    老农呵呵笑道:“老朽正是颜阖,请问先生有何事吗?”
    张三见眼前这人居然就是颜阖,不免有些失望,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将礼物递上了去,对颜阖道:“我是国君派来的,国君听闻颜阖先生大名,有意见见先生,希望先生不要推辞。”
    颜阖摆了摆手,道:“老朽虽然叫颜阖,但不知是不是国君想要找的那个颜阖,如果不是的话,您将礼物送给我且带我去见国君,那你岂不是犯了大错而要受罚?故老朽建议您还是先回去,无论如何要核实一下再来不迟,千万不要犯了错。”
    这话简直说到张三心坎里了,他立即留下几个随从在陋巷,自己返回鲁宫,向知情人那里详细了解了颜阖的情况,包括其家境、相貌甚至说话的腔调等,终于确定遇到的那人正是颜阖。
    张三兴冲冲再次来到陋巷颜阖家,但多次叫门均未见有人来开。
    颜阖不在家?张三的随从信誓旦旦道,颜阖一直在家,并未离开。
    张三非常奇怪,干脆就直接闯入颜阖家,寻了一遍,最后惊讶地发现,颜阖主屋后面的墙壁被凿了一个大洞,估计颜阖已经从这个洞里逃走了。
    鲁哀公听得目瞪口呆,这世上居然还真的有这种不愿当官到了这种程度的。当然,鲁哀公所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请颜阖出山不得的故事,被人们概括为“颜阖凿墙”,意指甘于隐居,不愿出仕。
    唉,看来寡人无缘贤才啊。
    鲁哀公郁闷无比,想着想着又怨恨起季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