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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海科邮寄回的信封的那一刻,陆海晨有些失望——说是历年真题,其实也就是最近三年的考试题,和高中时动辄五年十年的海量真题资料相比,那几页薄纸简直不要太寒酸。尽管如此,陆海晨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卷子用旧毛裤包好,锁在铁皮箱的箱底,比农村老太太的存折藏得还要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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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对于他所报考的目标院校,他身边同学的知晓途径,仅仅是他的口头描述,他说报的是哪儿就是哪儿。但要是某天,他被人在自习室撞见他正在做印着大大的“20xx年海军科技大学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专业课二理论力学试卷”标题字样的试卷,那将意味着他无秘密可言,到时候他死活都得考上,那么大的压力得把他逼疯。
所以,把卷子锁进箱子后,他就一直没动过,只是偶尔在无人时把它端出来像瞻仰圣物一样瞻仰一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藏回去。
现在,终于到了最后神圣的做题时刻!
之所以现在才把卷拿出来,一来是因为火车上根本没人认识他,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做题。二来是因为用历年真题“临阵磨枪”,效果要比做那些没有针对性的课后题强得多。
此时距离下车还剩三十个小时,除去晚上睡觉的五小时,以及吃饭上厕所的时间,他还有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复习。
政治相对来说备考充分;英语就那样了,只能靠吃老本了;数学没看的线代和概率部分,考前背一背公式,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了。
他将最后的这二十几个小时,全部留给了专业课理论力学——总共只有三套卷子,思考、做题,外加对答案,时间绰绰有余,没准还能剩出时间把政治书上各章的小标题全部过一遍。
对面的胖小伙抻着脖子扫了一眼陆海晨的卷子,虽然他看不懂卷子上画着的那些桁架结构和形状各异的运算符号,但他认识“海军”、“硕士”这几个词,顿觉陆海晨非常牛逼。
胖小伙子朝陆海晨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哥!你真厉害!”然后他转头对旁边的大叔说道:此处删除二百六十八个字。
“这儿有人吗?”
陆海晨抬起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高个儿的中年男人,手里端着一个金属保温杯,杯身上刻着“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歌咏比赛”字样,正指着他旁边的空座问。
陆海晨想:“我当然得说有人了,晚上我还得躺在这里睡觉呢!”
但他的嘴蠕动了几下,却蹦出了一句:“没有人。”
说完这句话,他好生后悔,“我怎么这么傻叉!”
“哎呀!居然能找到空座!”
中年男人一屁股坐在了陆海晨的旁边,翘起二郎腿,拧开杯盖吹了吹,喝了口烫嘴的茶水,看那神情惬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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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是放在两三年前,陆海晨肯定会饶有兴致地听这位见多识广的中年男人神侃,尤其是这种“人脉四通八达”的人,没准还会奉承人家几句,希冀着借此机缘结识社会精英。但现在他已经看透了这种人——越是夸夸其谈,越是嗓门高声音大,越没什么能耐。而且这种人说的时间越长,纰漏和无知就暴露得越多。再加上“夜间卧铺”美梦被打碎,陆海晨现在快烦死眼前这个口沫横飞的中年男人了。
中年男人从屁股落座开始,就一直在陆海晨旁边侃大山,嘴就像机关枪一样没停过——此处删除八十五个字。
中年男人嗓门很大,说得口沫横飞,成功将附近座位上的几个中年人也吸引过来,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他,以仰慕的眼光瞅着他,全神贯注地听他演讲。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叫好声,听众纷纷夸赞中年男人懂得多。
陆海晨的思路完全被打乱,他根本无法将精力集中起来。有时候中年男人的吐沫星子还会溅到他的试卷上。
中年男人喝了一口茶水,嘴巴蠕动了几下,将一片茶叶吐回杯子里,大声道:此处删除一百五十二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