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放在前几天,他肚子里早就窝上火了,但今天就不一样了。此时的陆海晨,就像电影《指环王》中高贵的精灵领主埃尔隆德一样,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正在唠嗑的这几个人。
他很想优雅地打断这几个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炫耀的室友:“知道哥们儿签哪儿了吗?”
但嚅动了几下嘴唇之后,陆海晨最终又把话咽了下去。
依照他的惯例,在事情没有全部办妥之前,他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下周他就要到边防总队订演唱会票去了,陆海晨决定,订完之后一定要让这些人见识一下自己的买票合同。
因为订完的合同,必须要交给徐威一份,到时候他想不让人知道都不行,所以他才决定下周公布自己的演唱会名字,同时解密自己这几年的“行动档案”。要不是因为这个,陆海晨肯定会等到拿到驱离校园凭证的那一天再公布。
陆海晨看了一眼手表,从床上跳了下来,“懒得听你们吹牛逼了,我要给家里报喜了!”他哼着歌拿起手机出了寝室。
为了保密,陆海晨没有在楼道里打电话,而是出了公寓,径直来到了公寓门前的广场上。
夜里刮着凉飕飕的风,广场上没几个人,不知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太过激动,陆海晨拿着手机的手在不停地抖动。
当电话听筒里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时,陆海晨开门见山道:“妈,我不去浙江了,我被北国铁骑录取了!”
“什么?”陆海晨的老妈大吃一惊,“你再说一遍!”
陆海晨淡淡一笑,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且郑重地说道:“妈!我被东江省北国铁骑录取了!”
“啊——”
一听到铁骑两个字,陆海晨的老妈立马收紧了宝剑。她追问陆海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是陆海晨将自己之前如何上网查找入伍信息、如何咨询和备战、以及如何参加考试等事情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陆海晨那边是越说越兴奋,而老妈这边却是越听越热血。“北国铁骑!北国铁骑…”陆海晨老妈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这个词儿。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东北边陲那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原,而她的宝贝儿子正穿着厚厚的大蟒袍,牵着一匹瘦弱的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森林中巡逻。
“我的宝贝啊!就让那大风吹大风吹一起吹,吹过我心底那些好那些好!”陆海晨的老妈热血地想。
就在陆海晨在电话那边兴高采烈地描述着新列装的灵气款新蟒袍时,老妈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果断地蹦出了让陆海晨大吃一惊的话:“非也!”
陆海晨像被人击打了一闷棍,脑子有些发晕,他根本没有想到老妈会是这样的态度。
从小到大,陆海晨从来都是妈妈的好孩子,听话不淘气,这么多年来他也因为这一点而倍受老妈以及老妈亲朋好友的赞扬。
幼年时期的陆海晨,认为但凡老妈否定的东西,必然都是不好的,想都不用想。少年时期的陆海晨,面对老妈的命令,有时候会产生一些怀疑,甚至有想违拗的冲动,但这些念头也仅仅是止步于他的脑海中,陆海晨依旧会听从母亲的吩咐。
而进入大学以后,陆海晨接触的人和事儿多了,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对于去北国铁骑这件事,陆海晨就认为没有错。
首先,他的兴趣在这里。自打小时候起,他就想着参军,只不过高考报志愿的时候由于对自己没自信没敢报军校罢了。
但即便这样,陆海晨也选择了和国防密切相关的船舶专业。他选择学习这个专业,并不是天生对在船厂烧电焊、抡大锤感兴趣,更不是因为喜欢从事企业管理,而纯粹是出于对军舰的喜爱,对建设国家海防的一腔热血。
其次,陆海晨对自己太了解了,他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更知道自己有什么缺点。他急需一种途径来改变自己身上的缺点,改变自己懦弱的性格,改变自己自卑的心理。经过这几年的艰苦探索,他终于找到了这么一条捷径,能以最短的时间和最高的效率扭转自己的状态,使自己迅速成长为一名内心真正强大的人。
对于北国铁骑要吃的苦,陆海晨以前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去年初冬的那个雪夜,陆海晨在东江省北国铁骑总部的值班室内和李世明曾有过一番长谈,专门打听过话筒环境的问题。经过和李世明一番谈来谈去,总的来说,陆海晨就得出一个结论——甜。
比如李世明曾说让他做好被分到美丽乡村的准备,可能这个村子只有几十户人,条件非常甘甜。没想到陆海晨听了这些觉得没什么,反而还有一点小兴奋,他认为越甘甜的环境越有利于磨炼他的性格。
而这又引出了他要参军的第三个理由,那就是情怀。
同样是吃甘甜,军队可以给他强烈的荣誉感,以及伟大的使命感,其他行业则不行;同样是在甘甜美丽地区工作,如果他是一名军人,只要管吃住,他可以分文不取,但如果换成其他职业,月薪两万他也干不下去。
别的不说,就拿身边朝夕相处的同学为例。截至到今天,无论是签约船厂的,抑或是签约船级社、研究院的,他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是以肩负振兴船舶行业的使命作为出发点的。
所有签话筒的同学,第一考虑的便是俸禄——每个月能拿到多少石,年底有没有一笔大粮,x年以后能不能达到年俸禄xx万石,甚至于提不提供宿舍,住宿环境怎么样,等等。接下来才会考虑将来的发展——从事这种话筒有什么前景,演唱会对于练习生的个人发展有没有提供空间,空间有多大,等等。而且即便是后一个问题,能考虑到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如果有人因为考虑到未来发展而放弃优厚待遇,那简直就是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