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场会试,终于结束了。
从考场出来的学子,有的春风满面,有的筋疲力尽,有的则是失声痛哭。
在这之中,数彦闻面色如常,从容的好像不过是参加一场普通的诗会。
他在学子中久负盛名,只不过后来加入了行医馆,做了那里的掌柜,有些书生学生子说他辱了文人气节风骨,对此彦闻完全不在意。
曾经,他也是这些自诩风骨的文人中的一员,如今回过头再来看,气节是什么?风骨又是何物?
在他并日而食茕茕踽踽时,要那些东西有何用?
他在陵安城住最便宜的客栈,吃最便宜的餐食,尽管如此还经常囊中羞涩,时常需要靠朋友接济。
他是在“被迫”住进行医馆后,才不至活得这般狼狈不堪。
所以,旁人的眼光他早已不在意,他过他的日子,无需对任何人交代。
“掌柜的!”
行医馆的两个伙计,白术和石竹一溜烟跑过去,殷勤地接过他手中的箱笼,“掌柜的,考得如何?”
“那还用说?咱们掌柜的必然会高中!”
两人是苏华清招进来的,为人机灵又善察言观色,宋连荷虽不是很信任苏华清,但也知道他不会害彦闻,所以为其挑选的人,也必是费了些心思的,便留下了两人。
彦闻难得露出浅笑,“这几日医馆如何?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白术道:“您放心,都好着呢!”
彦闻朝马车的方向望去,顿了下,才缓缓问:“曹掌柜呢?”
石竹说:“哦,最近医馆生意真的太好了,二掌柜和老板都忙得脱不开身,这才特意让我们哥儿俩过来接您。”
他这才抬眸问:“老板……也在医馆?”
“是啊!这几天都是各地赶过来的药材商还有药铺老板,都想要咱们的七龙珠!二老板一人忙不过来,老板就亲自跟他们谈。”
一听医馆生意忙,闻彦立即道:“回去吧。”
两人喜滋滋道:“双叶姐给您准备了好多好吃的,要为您接风呢!”
彦闻上了马车,“不过才离开几日,何必这么麻烦。”
“那可不一样!您这是考科举,外头哪个店铺的掌柜的有您这般的才华?”
白术素来嘴巴甜,哄人那也是一套一套的。
石竹也道:“就是说啊,沾了您的光,我们哥儿俩在外面都觉得有面子!”
彦闻失笑,从口袋里掏出些碎银子分递给二人,“那便沾些喜气吧。”
“哎哟!多谢掌柜的!”
“能跟着掌柜的,就是我们哥儿俩的福气!”
“行了,快些回去吧。”彦闻闭目养神,考了这些日子,精神也是疲累得很。
石竹坐上鞍座,一抓缰绳,“好嘞!咱们回家喽!”
回家……
彦闻慢慢睁开双眸,眸中不觉露出些柔光。
垂下眼眸声音极低:“嗯,回家。”
车子才到行医馆门前,就听到双叶的声音:“小姐,彦掌柜回来了!”
待彦闻从马车里出来,宋连荷和曹莺就已经迎了出来。
“掌柜的辛苦了!”
“预祝掌柜高中!”
两人一左一右迎着他进去,倒给彦闻弄得不好意思了,“呃,不必如此……”
才刚踏进医馆门槛,苏华清就捻着朵花出来,“真是辛苦我们家容柏了~”说着就把花塞到彦闻怀里。
医馆内的患者和家属都笑眯眯地看着,不时也说着吉祥话,彦闻面红耳赤的,捏着花就赶紧上楼了。
苏华清站在楼下,啧啧两声:“容柏啊,就是面皮儿薄。”
身后,曹莺哼笑:“是,不像苏大人,都练成铜墙铁壁了。”
“哎呀呀,我说曹掌柜,在下是不是哪得罪过你?你这针对得也太明显了吧!”
“没有啊。”
曹莺回头看他,一脸无辜,“单纯不喜欢大人罢了。”
“呵。”苏华清当即便大气道:“不喜欢在下的人多了,曹掌柜不必内疚!”
曹莺皮笑肉不笑:“我谢您啊~”
晌午,医馆这边进进出出都是人,生意好到让同行羡慕嫉妒,好几家药铺的伙计在门口嗑瓜子,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
楼下是来问诊的患者,主要都是由苏华清和彦闻在接待。
两人起初是稍稍通些医理,后来被宋连荷压榨……呃不是,训练得在医术上已初见成效,普通的症状基本确诊无误,实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才会去请宋连荷。
二楼茶室,时不时传来争吵声,接着就是拍桌子砸杯子。
宋连荷站在楼梯口砸核桃吃。
“小姐,您不上去瞧瞧啊?”
双叶端着茶水过来,朝上面呶呶嘴:“上面都快打起来了!”
“没事。”
宋连荷一边吃着核桃,一边说:“相信咱们二掌柜的。”
她是疑人勿用,用人不疑。
她把权力交给了曹莺,那便是她想把这间铺子卖了,宋连荷会支持道:她想卖,一定有她的道理。
双叶抿唇,直点头,“小姐,您的心可真大啊!”
宋连荷笑着,示意她赶紧上去,“上面杯子摔得差不多了。”
双叶无奈地端着托盘上了楼。
宋连荷这边一包核桃都砸完了,楼上才传来脚步声。
“曹掌柜,那就静候佳音了!”
“哈哈,曹掌柜就是爽快!真真是女中豪杰啊!”
“曹掌柜,那个什么……呃,加盟的事,就按你的办!回头让人拟了文书,咱们去衙门签字盖章!”
曹莺笑着应,将这行人送至门口,“张老板、李老板、赵掌柜……我已差人给几位在客栈订了房,待会让伙计送几位过去。”
“哎呀!这怎可使得?”
“是啊是啊,这点小事还麻烦曹掌柜?”
曹莺笑道:“瞧您几位说的,咱们不管有没有这份买卖,就当交个朋友了。”
将几人送上了马车,曹莺随即叫来白术,给他塞了银子,“机灵点。”
“嘿嘿,二掌柜您且放宽心!保证给您盯得死死的!”
白术拿了银子,带着几人去了客栈。
曹莺一回头,就看到宋连荷笑眯眯地站在身后,“行啊曹掌柜,还知道盯人了。”
“只要契约没有白纸黑字落定,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变故!唉,没办法,这都是之前血淋淋的教训啊。”
曹莺正说着,目光倏尔顿住。
“怎么了?”
宋连荷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站在街对面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