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师闽瞥一眼身侧的女子,不同于潇洒恣意的遂北女子,她的皮肤过于白皙细腻,一看便知是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瞧着便是……
无用。
这一路宋连荷细细观察这个地方。
不同于陵安城的繁华,遂宁充满地方民族特色。
站在二楼朝下望去,她所处的这幢楼更像是座宫殿,四周建筑有点像陵安城的四合院,有宅院、花园等等,占地面积极广。
作为世袭的戎主,骆家在这儿就像是个土皇帝。虽为臣子,可皇帝对骆家一直都是忌惮的,多年来,都是靠联姻来维持这种平衡。但在戎主骆赋邦之女,敬敏贵妃骆朝颜死后,一切就都变了。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遂北居住着很多少数民族,大多骁勇善战,勇猛彪悍。
换句话说,到了这儿就是插翅也难飞。
宋连荷心下幽幽叹息,反派就是个无处不在的危险!
正堂,亦是议事堂。
宋连荷被带进去,抬眼就看到端坐在堂中的老者,正在闭目养神。
老者个头居中,头发花白,穿着一件赭黄色圆领袍衫,腰间束着棕色革带,革带上装饰着一块成色上好的羊脂玉,足蹬一双尖头牛皮靴,裤管塞进靴口。
虽然只是端坐着,却是掩不住一身的悍匪霸气。
桂嬷嬷和程穸钿分别站在左右两侧,见到宋连荷,桂嬷嬷便向老者柔声道:“老太爷,人带来了。”
钟师闽把人带到后,便抬起左手放在右胸前,微微躬身行礼,然后退出正堂。
骆赋邦缓缓眯起眼睛,“好一个……”
不待他说完,宋连荷随即扑通一声跪下来,“外孙媳宋连荷,见过外祖。”
话落,直接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宋连荷的想法很直接,伸手不打笑脸人,与其在这里哭哭啼啼喊冤,不如把周沧晏正妻的身份坐实!
只要她一日是周沧晏的妻,这些人就休想动她!
骆赋邦慢慢睁开双眼,眼神锐利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娃。
桂嬷嬷也厌恶地直皱眉,不过碍于老太爷在这,实在轮不到她说什么,否则定要先给这个女人点教训!
程穸钿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真是厚脸皮,一个骗子,她管谁叫外祖呢?!
她自然不像干娘那么能沉得住气,当即便斥道:“好个无耻的女骗子!‘外祖’也是你能叫的?!”
骆赋邦虽然没发话,可跪拜过后,宋连荷还是大大方方起身,抬眸道:“呵呵,不是我叫的,难道是你叫的?”
“你……你不要脸!”
“你要脸,你要脸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整日惦记人家的夫君。”
“宋连荷我撕了你这张嘴——”
程穸钿从小就喜欢周沧晏,这不是秘密,甚至骆朝颜都有意让外孙把她收进房里,只是周沧晏不肯。
她喜欢归喜欢,却从来没有人用这么直白又粗俗的言语道破事实。
程穸钿恼羞成怒,拔剑就要冲上前去了结了她!
可宋连荷不怕,仍旧昂着头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
这是遂寕城!是骆老太爷的地盘!
他特意派出虎喙把自己弄到这来,就不会让她轻易死掉,尤其是死在程穸钿这种恋爱脑手中。
“穸钿!”
桂嬷嬷厉声制止,随即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乱来。
“干娘,你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了吗?我若不杀她,怎消我心头之恨!我今日定要……”
“要干什么?”
骆赋邦终于发话了,“不管她做了什么事,那也是别芜娶回来的女人。你杀?你又有什么资格?”
“我……”
程穸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桂嬷嬷忙道:“还不赶紧退下去!少在这里碍老太爷的眼!”说完就赶紧对她使眼色。
程穸钿也知道骆老太爷刚才对自己心生不满,所以,恨恨地瞪了眼宋连荷,收起剑就愤愤地离开了。
宋连荷的嘴角微扬,看来她猜对了,骆老太爷看重周沧晏,就不会随意处置他的人。
骆赋邦再去看宋连荷,不同于刚才的轻蔑,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意外。
从她能够面不改色地跪下来,叫自己一声“外祖”,就知道这个女娃比看上去要聪明些。
“好大的胆子!”
骆赋邦突然变了脸,抬手啪地拍上桌子,顿时将桌子碎个四分五裂。
饶是桂嬷嬷这样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你竟敢谎称有孕,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骗别芜娶你!”
骆赋邦气倒也是真的气。
想当初影卫传来消息,说骆家就要迎来个小少主时,他别提有多开心了,小重孙的名字都连夜想好了!
结果倒好,这一切竟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编造的!
即便不杀她,他也要斩断她的双腿双手!
“谎称有孕……”宋连荷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好像没忍住,哼笑一声:“外祖……”
“你这种女人不配叫我外祖!”
不叫就不叫。
宋连荷随即改口,“好,骆老太爷……”
桂嬷嬷又喝了一声:“骆老太爷也是你叫的?”
宋连荷深呼吸,“好,骆老头。”
骆赋邦一怔,桂嬷嬷也愣了住。
她是不是不知道骆赋邦的行事作风?她是不想活了吗?!
“周沧晏是您外孙,您应该很清楚才对,我何德何能,可以骗得住堂堂擎王?遂寕城少主公?”
骆赋邦虽一脸冷漠,但也没否认。
桂嬷嬷冷声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无所不用其极,谁知道你暗地里都使了什么腌臜手段!”
随即她又回过头对骆赋邦轻声道:“老太爷有所不知,此女在陵安城中名声极差!苛责下人不说,对待父母更是不敬不孝!早些年便与翎王定过亲,人家翎王知她品性,压根不搭理她,可她却几次三番投怀送抱……此事在陵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翎王娶了她的姐姐,她是因为气不过,才设计嫁给了少主公。老太爷,您可要替少主公做主啊,此等劣迹斑斑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少主?如何做得了这擎王妃?”
骆赋邦怒不可遏。
啪,又一张梨花木的桌子裂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