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华胥坊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身姿曼妙的姑娘们在大门处翩翩起舞,招揽着路过的行人。
对面,是一群脚夫和乞丐,趁着夜晚凉快,正凑在那玩骰子,不时吆五喝六的。
突然,楼上一声尖叫,接着里面的男男女女全部仓皇跑出来。
这些人好奇地看过去,“怎么了?这华胥坊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很快,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惊恐地跑出来,“啊~鬼!鬼啊!!”
入夜,臻娘来到鄂府。
她跪下,面露愧色。
周君临垂下双眸,不动声色。
臻娘抬眸,视线从他清隽优雅的下颌悄然掠过,“是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怎么回事?”
“回王爷,有人在华胥坊见到了……鄂太守。”
周君临倏尔抬眸,眸光瞬间犀利:“你是说鄂宪旺?”
“是。”
此刻,宋郗兰正被拦在房门外。
谷哈一脸为难,“王妃,王爷有客人……”
“客人?”
宋郗兰抬眸看他,“什么样的客人需要深更半夜来见?”
旁边随臻娘一同前来的喜鹊上前道:“王爷要与我家娘子说话,不许外人来打扰。”
外人?
宋郗兰眼眸微眯,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耳光。
喜鹊硬生生接下这一巴掌,咬着牙,一脸的愤愤不平。
谷哈也跟着愣住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满月的死对王妃打击很大,这才会令她性情大变。
宋郗兰盯着喜鹊,冷笑道:“好个不长记性的奴才,若说外人,也应是你家那个东施效颦的主子。”
喜鹊捂着脸颊,恨恨地瞪着她。
她的主子是臻娘、是王爷,喜鹊从未将她放在过眼里。王妃又如何?什么东施效颦,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可我等是奉了王爷之命守在这儿的!”
宋郗兰嗤笑,“滚开!”
她不屑与一个下人纠缠,二话不说推门而入。
“王妃……”谷哈也不便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去。
看到臻娘的那一刻,宋郗兰的眼中满是恨意。
不是因为她,满月就不会死!
如今的宋郗兰算是“觉醒”了,她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如同那个怪异声音告诉她的那样,她是一部话本里的主人公。
既是主人公,那这个世界就该以她为中心!
虽说那个“梦”已让她知晓臻娘的身份,可她讨厌这个女人看向她夫君的眼神,她有什么资格肖想她的夫君?!
“夫君……”
周君临此刻正是心烦意乱,“你怎么来了?你先回房休息,本王还有要事要商量。”
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语气中也是掩不住的烦躁。
臻娘站在一边冷眼看向宋郗兰,神态早已没了初时的自卑和难堪,反而勾起唇角,似在嘲讽。
宋郗兰咬着唇,她所看到的“梦”里的所有画面,都是和周君临恩爱有加,两人共同携手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对待过她。
到底是哪儿出了错?
看到臻娘得意的神情时,宋郗兰更是愤恨。
区区一个替身,不过是就是仗着与自己有几分相像,才能得到周君临的青睐,如今竟想凌驾到正主的头上了?
不过,宋郗兰是知进退的,尤其是她预知过臻娘的结局,到死都是爱而不得。
想到这个胸口的滞气这才稍稍平顺,然后便朝周君临盈盈一拜,柔声道:“那妾身先行告退,夫君也要早些歇息,注意身体才是。”
周君临只是“嗯”了一声。
稍后,臻娘带着喜鹊离开鄂府。
看到喜鹊脸上的红印,她有点心疼地问:“还疼吗?”
“不疼。”喜鹊得意道:“那个翎王妃只能在奴婢这儿耍耍威风,我看王爷现在连正眼都不瞧她,倒是越来越重视娘子呢!”
“休要胡说!”臻娘连忙制止,可眼中尽是掩不住的娇羞。
刚才周君临对待宋郗兰的态度,她也是有所觉察,不像先前提起她时都是满眼柔情。
臻娘轻声道:“可她毕竟是翎王妃。”
“那又如何?王爷是何等身份,日后免不了三妻四妾!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娘子就能跟她平起平坐了呢!”
“你这丫头……”臻娘的脸颊渐渐泛红,心头也禁不住小鹿乱撞。
周君临颇受圣上重视,朝野上下颇得人心。而且,王爷正在暗中积极培养自己的势力,立他为储,入主东宫,指日可待。
待到那时,三宫六院无数妃嫔,其中也许总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臻娘不奢望能够独得圣宠,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便心满意足了。
——
华胥坊惊现鄂太守鬼魂的消息,当日便传遍离宗关大街小巷。
坊间说什么的都有,最离谱的是说什么鄂太守生前因为惧怕家里的母老虎,不敢放肆,过得苦不堪言,死后不甘心,才会来到华胥坊逍遥快活。
这些传闻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还有说跟他一块“私奔”的,根本不是什么妻妹,而是从华胥坊逃跑的舞姬!他去华胥坊,只为去看一眼他的相好的……
第二日一大早,鄂府传出一声咆哮。
“我要杀了他!”
“娘,爹已经死了……”
“那就再杀他一次!!”
没过一会,鄂夫人就提着她的九节鞭杀气腾腾出了府,身后是不得不跟随的鄂锦堂。
因为宋连荷的关系,无人再敢囚禁他们,也不敢再拦,管家这边立即着人去禀了宋连荷。
此时此刻,华胥坊已是一片狼藉。
鄂夫人手中一条九节鞭被她舞得啪啪作响,“你给老娘滚出来!”
“鄂宪旺!你个老东西!死了还敢跑到这种地方来?!”
“锦堂!给我砸!不是要找你的相好吗?我看你还怎么找!”
鄂锦堂也不吭声,总之他娘说砸哪他就砸哪。
于是,母子俩又将手中家伙舞起来,鄂夫人鞭子啪地甩出,便将一盏琉璃灯卷走,再用力砸到地面。
鄂锦堂那双千斤锤更是破坏力极强,这一锤砸下去,四周尘土飞扬,地面随即被砸出一个巨坑。
他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劲,一双手臂抡起来,只听咣咣咣,随即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待宋连荷赶来时,大堂已是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