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放说的神神秘秘。岳棠将神识点在通灵蝶上，识海中瞬间变多了一幅画面。
    【这是……摄影机？而且还是3d投影的？好东西呀！】
    驱使灵蝶飞出窗户转了一圈，再返回时开始投影。一幅绵阴坊的裸眼3d高空夜景呈现在众人面前。
    随着众人观看的角度变化，三维画面也在随之转动。这种360度无死角的拍摄方式，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摄影机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个虚拟的3d扫描模型。
    姜丞彦和林央大吃一惊，连连称奇。
    “妹子，喜欢吗？”
    岳棠使劲点头：“喜欢，太喜欢了！谢谢洪大哥！”
    “你喜欢就好。以后老哥跑商的时候碰上什么好玩的东西，再给你买一些带回来。”
    “洪大哥，这东西很贵吧？”
    洪天放爽朗大笑：“哈哈哈……再贵还能有棠儿妹妹的一声‘洪大哥’贵？”
    众人哄堂大笑。
    岳棠一向秉持礼尚往来的优良传统。洪天放既然连这么贵重的灵蝶都能送给自己，自己也要还礼。
    转念一想，便道：“洪大哥，妹妹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你们洪堂跑漕运这么多年，各种货物产地优劣想必是很清楚的。哪里可以销售也是清楚的。你们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只是跑漕运？难道就没想过进货分销？”
    岳棠一句话便问到了洪天放的痛处，后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叹了口气，说道：
    “妹妹有所不知啊！东洲有东洲的规矩，跑漕运的自然也有跑漕运的规矩。我们经营水上货运，是不能碰陆地上的生意的。同样，跑陆运的也不能接水上的买卖。货运尚且分水陆，又何况是跨界呢？各家宗门都有自己的产业，一旦被别人碰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所以哪怕再难，也不能坏了规矩。否则，就会被其他宗门群起而攻之。”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姜丞彦现学现卖。
    岳棠心中了然。这修真界的商业模式还真是奇葩。各家宗门各垄断一个行业，想要跨界就会被群殴。
    这种商业模式也太原始了。这么干下去每家都不求上进，想提价就提价，想压价就压价。也难怪修真万万年，社会还是没有什么进步。
    这一点从她所接触到的事物就能看得出来。储物法器是万年不变的戒指和手镯，高级点的储物法器也顶多是符文精致一些，连材质和装饰都极少有变化。
    就这垃圾产品一样卖的很好。要是她会打造储物法器，凭借她的眼界和创造力，几年之内就能把现有售卖储物法器的宗门挤破产。
    姜丞彦所在的火云宗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为依靠烹饪灵膳发家的玄阶宗门，历史少说也有几千年了。可是能拿得出手的菜肴也就是桌上这么老几样。
    岳棠啃了十六年窝头，初次吃这些灵膳确实觉得异常美味。但现在细品，无论色香味都照前世的各大菜系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火云宗研究灵膳这么多年，烹饪技法只有最简单的炒和炖。要不是仗着食材本身的味道就极其鲜美，这些膳食简直寡淡无味。
    岳棠才吃了第二顿就觉得有些腻了。想当初在前世，各大菜系百家争鸣。各种调味，各种技法争奇斗艳。哪怕是用普通的食材，也能做出精绝世间的美味佳肴。
    而各大菜系开始蓬勃发展所用的时间，也不过是从有铁锅开始的一千多年而已。
    火云宗几千年才搞出这么几个拉胯的菜肴，岳棠简直不想评价。菜做得不咋地，又是餐位费，又是茶水费，搂钱的歪点子倒是想出不少。
    至于洪堂，更是让人无语。同样是跑了上千年的水运，用的船还是老旧木质帆船。虽然样式威猛，船也足够大。但好像他们从来就没考虑过用钢铁造一艘船试一试。
    名贵木料的坚固程度不亚于钢铁，甚至有些比钢铁还要坚硬。但造价远比钢铁要贵得多得多。若是将钢铁精炼一番，也未必不能达到那些名贵木料的硬度。
    造船的材料没有突破也就算了，连船上的防护手段也十分原始。
    防御主要靠符文阵法，攻击手段则基本全凭人工。除了聘请高阶修士做保安之外，有条件的装几支截天弩，没条件的就只能让体修当弓箭手了。
    火枪火炮，一概没有。动力全靠人蹬，导致船只行驶缓慢，转向也十分困难，也就能沿着水流在河里跑一跑。
    按照现代化标准，抗风浪等级目测不会超过二级。这种破船，在前世就算打鱼都只能在近海，也难怪他们接不了海运的活儿。出门就得化身精卫填了大海。
    遇到暗礁，噶了！
    遇到风浪，噶了！
    遇到海里的超大型海鲜，又噶了！
    这种货船，不被劫匪盯上是不可能的，至于会不会被劫，那就全靠宗门的名气震着了。
    现在洪堂的实力还行，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打他们的主意。一旦将来洪堂被仙道盟降级，跑货运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太平就难说了。
    洪堂就算实力再强，毕竟手大捂不过天来。金丹高手一共也没有几个，要是各地商路都被打劫，他们也管不过来。这就是洪天放如此着急的主要原因。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保证洪堂的名声不倒。对于这种高度仰仗宗门威名的运输行业来说，名声要是倒了，宗门也就彻底完了。
    看到洪天放自斟自饮喝着闷酒，岳棠感慨良多。
    感慨之余也另有启发。现在的东洲，高阶宗门衰败成低阶宗门的例子比比皆是，从低阶宗门爬升到高阶宗门的几乎没有。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高阶宗门在衰落时，其产业都被更高阶的宗门所吞并。由于东洲习惯性的垄断经营思维，并无其他弱小宗门火中取栗。
    因此，有些宗门虽然败了，却也没有产生一鲸落，万物生的壮观场面。当初的天微宫就是如此。
    过于严重的行业垄断，必然会导致更为严重的阶层固化，而造成的影响，就是全行业的发展停滞不前。这是岳棠根据所见所闻得出的结论。
    如今东洲的形势已经朝着非常不好的方向发展。
    天一剑派、海沙帮、九鼎山、朝天观，四家地阶宗门把东洲最赚钱的产业牢牢把控在手里。玄阶宗门的发展空间被不断挤压，连喘气都困难。
    东洲的宗门十分排外，主要原因还是资源分配问题。
    人家宗门的资源自己都不够分，凭什么给你呀？至于投靠更高阶的大宗门，更加行不通。大宗门需要战力也是自己培养，绝对不会吸纳这种忠诚度未知的高阶修士。
    倘若一家宗门被灭，其门下幸存的修士要么另立门户，要么沦为散修。想转投其他门派安享晚年根本没戏。
    宗门败落，修士一般都会选择死战。每一个玄阶宗门的垮塌，都意味着成百上千的修士殒命，和无数宗门典籍的流失。
    最近几百年，玄阶宗门从数百个锐减到不足五十个。每一个宗门的衰败，都不只是一个势力消失而已。随之消逝的，还有无数鲜活的生命。
    数据之可怕，几乎字字带血。
    岳棠仔细思量着，这世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墨守陈规，不是一个有活力的社会该有的样子。唯有求新思变，才能给这摊死水注入一线生机。
    但这一切最关键的便是需要一个有胆识、有魄力，还要有智慧的破局之人。
    否则再过几百年，东洲就只剩下这四家宗门。到时候，不只是体修和凡人，就连其他小宗门的修士也会同样堕入地狱。
    岳棠神色郑重：“洪大哥，只有东洲是这种情况吗？”
    洪天放叹了口气：“唉！岂止啊！据我所知，仙道盟治下的九大部洲情况都是如此。至于妖魔两域的七大部洲情况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林央端起酒壶又给洪天放斟满一杯，洪天放再次一口喝干。见他似乎喝得有些不尽兴，姜丞彦立刻吩咐：
    “何奎，换大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