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炼器阁。
    马先生手里拿着一支手炮，布满血丝的眼睛顺着炮口往里边瞧着。顺手解开后边的灵石仓，观摩许久之后满脸愁容的摇了摇头。
    这支手炮他已经看了无数遍，在他手上都快要盘包浆了。可究竟是什么发射原理，他还是没有搞清楚。
    当日城主大人将这支手炮交给他的时候，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仿造出来。
    可现在七天过去了，仿制出的几个样品没有一个能成功激发的。
    手炮的结构他用神识已经探查得清清楚楚，确定自己锻造出来的仿制品与正品没有任何细节上的区别，就连每一处铭文的刻录都一模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造出来的东西就是无法击发。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按理说绝对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哪怕自己造出来的手炮威力稍微差一些，他也是能够接受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灰心丧气。
    他已经拿着这支手炮看了两天，却还是一点门道都摸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炼器术，在这支手炮面前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数千名工匠或是淬火，或是敲敲打打，各自都在忙着手里的活计。
    正在此时，炼器阁的门忽然开了。老城主聂云生在侍者的搀扶下走进炼器阁。
    众人见到城主大人驾到，纷纷跪迎。
    “拜见城主大人！”
    聂云生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马先生，有眉目了吗？”
    马玉嘴里发苦。当初他可是在城主大人面前打了包票的，如今七天过去了，就弄出这么几件垃圾。作为三阶炼器师，这张老脸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见人。
    “马玉愧对城主大人重托。这支奇怪的武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打造的，我已经将所有零件全部按照原本尺寸造了一遍。所用材料也一般无二，但就是……”
    “不用太过自责，你也已经尽力了。不急，慢慢来。”聂云生直接打断。
    手炮的锻造工艺对他来说固然重要，但要是为此让自己好不容收到帐下的炼器师寒了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马玉深受感动。当初他得罪了公冶秀成被废掉修为赶出九鼎山。
    他曾以为此生便再也没有机会碰炼器这一行当，没想到流浪数年之后，却得到了碧波城主的赏识。
    如今他虽然修为不在，但丰富的炼器理论还是十分扎实的。即便不能亲自动手，可也帮助碧波城培养出大批炼器师。
    这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重回老本行了吧！
    因此，马玉对这位于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老城主，还是十分恭敬的。
    “城主大人，我猜测这支手炮的秘密应该是在锻造材料的内部构造。只可惜我如今实力才恢复到筑基期，神识强度根本不足以探查到太过细微的东西。如果我当初实力没有被废的话，或许……”
    从他的话里，还是能够听得出不服输的意味。聂云生满意点头，在他看来，失败不可怕，怕的是失败之后便连心气也败了。
    如果马玉的猜测不错，以他元婴后期的元神强度应该能探查出这手炮内部的猫腻。只要他将里边的详细构造画出来，再让马玉去依法炮制，不就全都解决了吗？
    “我看看。”
    聂云生将手炮接过来，神识沁入其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咝！这怎么可能？”
    这薄薄的一层炮管之中，居然密布着数不清的空心细丝。这空隙有粗有细，粗的也不过牛毛般的直径，而细的则比蛛丝还要纤细得多，肉眼完全看不出来。
    这些空档细丝错综复杂，就像是人身上的毛细血管无所不至，重重叠叠，多得数也数不清。看似杂乱无章，冥冥之中又像是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规律。
    聂云生顺着灵石仓稍微输送一道灵力，然后仔细观摩着这道灵力在手炮中运转的状态。
    每当有灵力流经那些细丝的节点，就像是经过闸口的洪水，流速瞬间暴增！
    随着灵力穿过的节点越来越多，炮口中的能量也变得愈加狂暴。最后在炮管中嘭的喷出一团灵力波，重重击打在旁边的测试晶石上。
    红色满格！
    聂云生满是褶皱的眼皮猛地跳了跳。只有他自己清楚，刚刚输送进灵石仓内的灵力只是很小的一丝，要是自己打出去，恐怕连一名筑基期修士都无法杀死。
    但是经过这奇怪的炮管之后，居然迸发出堪比金丹大圆满的威力。这种奇怪的细丝结构竟有如此可怕的增幅效果？
    若是能将这种结构转移到修士的体内，那还得了？
    他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具体实施起来，没有任何可行性。
    见到聂云生如此模样，马玉眼巴巴的问：“城主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
    “嗯，这东西里边的结构我已经探查明白，你看看。”
    说着一挥手，将探查到的炮管壁内部结构放大数十倍后呈现出来。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的细丝结构看得马玉头皮发麻。
    炮管壁内隐藏的细丝明显是输送灵力用的，学名叫做气渠。但凡能称得上灵器，内部预留气渠是必须的。
    气渠越是精密有序，灵力经过其中运转得就越顺畅。因此凡是经过名师指点的炼器师，都会在保证强度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增加灵器内部的气渠数量。
    但是像这根炮管这样的丧心病狂的气渠分部，马玉连听都没听说过。
    灵器炼制需要不断淬火折叠捶打。既要保证韧性和强度，又要留神夹层内部预留的气渠不要被破坏，难度相当之高。
    按照他的估计，这么小的一根炮管，他就算把毕生所学全都用上，最多也就能留出十几条气渠，而且还得是那种直直的气渠，连拐个弯都做不到。
    反观面前这张气渠分布图，不光粗细变化随心所欲，而且还想拐弯就拐弯，想分叉就分叉。如果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些分出来的气渠排列方式应该是某种铭文吧？
    怪不得他研究了这么多天都没搞清楚，原来这些铭文还有一半是以气渠的方式嵌在炮管的钢板中间夹层里。
    他还在为有能力预留出气渠沾沾自喜，而锻造这根炮管的人，已经将气渠玩出花来了。马玉望着这张图，简直绝望得想要发疯。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炼器疯子，能在这小小一根炮管里预留出如此复杂的气渠结构。
    有这种想法就已经很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这个疯子居然还实现了。
    他现在的心情就好比焊了一辈子电路板的人在用显微镜观察一块纳米级芯片。这种精密到头皮发麻的震撼，用语言根本无法形容。
    如果说之前他心里还尚且有一丝信心，到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希望。
    以他的能力，就算了解了炮管的内部构造也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就在他陷入绝望之际，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件可怕的事情。据说少城主可是采购了十万支手炮。是什么样的变态能在七天之内锻造出十万支这种手炮？
    跟那个高人相比，自己这点微末的炼器水平简直就是一坨狗屎。不，可能连狗屎都算不上！
    马玉失魂落魄的将目光从这幅气渠分布图上移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聂云生眉头紧锁：“马先生，这小小一支手炮，有那么难吗？”
    “回禀城主大人，恐怕比您想象的还要艰难万倍。天微宫卖给我们十万一支，依我看还是卖得低了呀！别说是我，便是将九鼎山的掌教真人请来仿制，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兽潮即将来临，四大宗门和镇守府都对碧波城虎视眈眈。如今的碧波城看似风光无限看，实际上已经开始暗流涌动。
    值此关键时刻，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对于聂云生来说至关重要。要是无法仿制，那还真是可惜呀！
    炼器阁的大门开了！
    众人见到来人，纷纷下拜：“参见少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