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行俭如此说,九鼎山弟子中终于走出几位想要将秦少杰扶起来。被电得七荤八素之后,众人全都傻了眼。
现在的秦少杰就是个会放电的肉球,浑身衣物数次起火,已经烧得七七八八。谁接触他都会被电流传导。经过数次试探之后,再也没人敢碰他一下。
最终还是张行俭出了个主意,叫众人取来一张妖兽皮革,将秦少杰光溜溜冒着黑烟的身躯包好,然后捆成一颗粽子。这下终于没有人再被电击。
从九鼎山众人中抽调出几名精明强干的,连夜护送秦少杰返回九鼎山。
电击手铐的威力是根据使用对象智能调整的,并不会对秦少杰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不过他想要将这东西解开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东西一旦扣上就会与受害人的肉身融为一体,如果没有孟小蛮施法,即便把秦少杰的两条胳膊全部剁下来也是没用的。岳棠十分有信心,凭九鼎山上那几个炼器老顽固根本不可能摘得下来。
经过这一段插曲,酒菜再好众人也无心下咽。草草收拾残席,余者各回住处安歇。
岳棠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将数日疲乏一扫而空。出浴之后睡意全无,于是换上一身新衣,将那本早被她忘到九霄云外的《灵汽基础理论》重新一页页的翻看研读。
再看此书之时,心境与以往大大不同。先前她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和铭文就觉得头大如斗,只是凭借超强的记忆力死记硬背,完全没心情去探索其中玄妙。
可是在得知天机公司有权力剥夺她的系统使用权限之后,她便决定要给自己寻一个退路。
她要行的是逆势而为的大道,岂会因担心失去而有所牵绊?既然这系统是仙界科技公司研发出来的,那她理论上就可以通过学习仙界的知识独立开发出一个这样的系统。
有了理想,也就有了学习充电的动力。心境不同,对于知识的渴望也就大大不同。
再翻这些书页,顿觉豁然开朗。先前看不懂的理论其实并非是她看不懂,而是她当初心不在此,故而才如窥天书。
今天将心思全部集中进去,瞬间便像是一条即将渴死的游鱼钻进了汪洋大海。
书籍被她一页页的翻动,竟忘了时间,也忘了空间。无数玄奥复杂的算式在她脑海中频繁闪烁演算,她也仿佛置身于一片被铭文和数据笼罩的奇妙天地。
纤柔的指尖在书页上沙沙滑动,正待要再求甚解时,却发现这本书已经被她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就没了?不对呀,还有很多东西书上并没有说清楚啊!”
岳棠意犹未尽,只能悻悻然将书本合上,抬眼看时,东方已经渐渐泛白。
初晨乍晓,气温略有些清冷。她随手抓过一件袍子披在身上,打算去找猫爷问问后续的书籍。
刚走到猫爷居住的院落门口就看到那边直立立的站着一道倩影。
张行俭!
瞧她的样子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她没有进去,更没有敲门。只是这么默默的站着,透过神识观察着那只猫对着一个会发光的奇怪箱子彻夜忙碌。
张行俭记得那只箱子是她见到雏虎时发现的。当初她只是以为这东西是一件防御法器,见材质虽然古怪却无法熔炼,于是便将此物甩卖给了聚宝商会。
今天又看到这东西出现在雏虎手里,对方似乎对此物甚是爱惜。她当然明白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对雏虎的伤害有多大。
张行俭自认为不是个善良的人,在大多数时候她的心肠都比铁要硬。否则她也无法在这种几乎全员恶棍的修真界活下来。
但是,就如这阴阳之理一样。越是铁石心肠的人,只要戳对了位置,其内心就越容易被触动。她的铁石心肠在见到雏虎的那一刻,就已经化了。
苻广陵修剑心通灵之道,她修的则是以身入剑之法。此种剑道霸道凌厉,对身外之物所需不大。也正因如此,她无欲无求。既不需要灵丹妙药,也不需要灵兵灵甲。
世人都以为她一生无求,唯有她自己知道她需要什么。以身入剑之法乃是术之一类,不在大道范畴之内。此种术法并无大道指引心灵,故而最忌心术不正。
修炼此等杀伐之道,心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够摆得正的?
心不正,术必邪。若修到极致,定然难逃走火入魔、身消道殒的下场。
前些年,随着剑道逐渐精进,张行俭越发感觉心中压抑的狂魔隐隐躁动。她需要一束光照在她的心上,时时提醒自己不要迷失自我。
数十年苦寻无果,她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留给她的出路只有两个,要么放弃剑道,要么成为一具迷失自我的行尸走肉。
直到在大荒遗迹中见到了这只满眼空灵无助的萌宠,那双蓝宝石般的眸子彻底激发了她的保护欲,也让她找到了第三条出路。这颗已经被心魔侵蚀了大半的剑道之心,重新闪烁出了光彩。
张行俭不能失去雏虎,这只灵兽不只是她的宠物,更是她的生命!
可她偏偏还是失去了。
看着雏虎现在努力拼搏的样子,张行俭虽然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却依然感觉很开心。开心之余,她也不免暗暗失落。
因为她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或许强迫雏虎留在她的身边,才是对雏虎最大的伤害。
“唉!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其实无所谓的。”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夜,正要离去时,却看到岳棠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
岳棠前世也养过宠物。那是她念初中那年,父亲在田里见到了一只受伤的鹰。这种野生鸟类是极不容易养活的,可那只鹰还是活了下来。
邻居家的伯伯祖上是贵族,据说曾经在四九城里也是提笼架鸟的纨绔子弟。只是后来躲避战乱来到这处山村。家财虽然磬尽,但纨绔子弟那套败家的本事却一代代的传了下来。其中就有驯鹰的法子。
岳棠没有忍心用这套残忍的手段对待她的朋友,只是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
直到多日之后,她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只记得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早晨。母亲与她说养着一只只吃肉的鹰家里负担太重,此外便再没说什么。
她哭着掀开扣着鹰的竹筐,扔得好远好远。眼睁睁看着她相处多日的朋友展翅翱翔冲上云霄。
她的泪水止住了。鹰就应该在天上飞,而不是被一只筐扣在地上。
那日在苻广陵的车里她见到过张行俭,自然也见到了张行俭身边的这只猫。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张行俭的心情应该与当初的自己一模一样。
“舍不得?”岳棠淡淡问着。
“没有。”
“你拿他当朋友?”
张行俭点头。如果除却亦敌亦友的苻广陵,雏虎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她这一生中唯一的朋友。即便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如果你真的拿他当朋友,我倒是有一个能说服你的办法。你想不想听一听?”
“说到底,你还是不舍得让给我。那好吧,我等着你说服我。”
“这不是我肯不肯让的问题,是他肯不肯跟你走的问题。”岳棠顿了顿,“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了。其实朋友没有必要终日厮守,彼此成全才是最好的结局。”
张行俭苦笑:“我可以成全它,但谁又能成全我呢?”
“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