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布莱恩的推算差不多,午餐时间之前,马车就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宅邸的正门前。
玖兰侯夫妇早已收到了联络,他们在马车抵达正门时,来到了宅邸的门口。
黛娜搭着布莱恩的手,轻巧地跳下了马车。
在和布莱恩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后,她便拉着母亲的手,返回了宅邸深处,与莎洛姆交流保留地之行的经历见闻。
卡特并没有多说什么客套的话,只是握住了布莱恩的右臂,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布莱恩亦是如此,同样微笑着给了对方一个拥抱——经过了几十年的友谊沉淀,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兄弟,彼此之间自然是不需要多客套些什么的。
“厨房已经准备好午餐了,虽然只是一餐简单的餐食,老大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吃个便饭。”
卡特松开了自己的手,向布莱恩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敞开的门扉。
“这次就算了,我在马车上随意糊弄一下即可。”布莱恩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本土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塞西亚那边的开拓计划也留下了不少需要处理的尾巴,最近的公务实在是太过忙碌了,我们就在门口简单聊几句吧。”
卡特耸了耸肩,也没有再多做坚持了:“也行,最近事务繁忙,我就不特意挽留你了。”
“阿道夫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他还是处于无意识的昏睡状态中吗?”
布莱恩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老管家艾布纳正在指挥侍从,更换马车车厢里的用具。
“相比于前几天,陛下的状态好了不少。尽管他的身体还是处于发热阶段,但至少不像前些时日那般发烫了。”卡特也叹了一口气,虽然是在说好消息,可他的神情却并不好。
“还是发热吗……?而且他依旧没有清醒过来?”布莱恩当然听出了对方的回避之意。
卡特自然是知道瞒不过对方的,又叹了一口气:“已经昏睡两个多月了,陛下他还是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安妮和亚当殿下还能够控制住王国的政局;阿尔杰也不眠不休,增加了王宫禁卫军的巡逻人数和换班批次、甚至还调动了王城军团的两个战团,控制住了信息流向和王城局势,但是……”
“但是王宫内部依旧人心惶惶,现在的王城也颇为浮躁吧?”
布莱恩哪里听不出对方的意思呢?他接过了对方的话题,“安妮她应该也催促过你很多次,希望你能够进宫辅助阿道夫的诊疗工作、甚至是让我回王城主持王国大局吧?”
卡特又长叹了一口气,他这几天几乎都在叹气,叹气的次数甚至超过过去一年的总和了:
“老大你猜的没错——今天上午,安妮才和我进行了一次联络,希望我抓紧时间把公务交代给莎洛姆,立刻去王宫主持陛下的治疗工作,也希望你能够立刻返回王城。
“无论安妮是希望我为陛下治病,还是想要我过去镇住局面,我都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所以我让她继续给陛下输糖水,不要轻举妄动,等到玖兰公国的事情交代完毕,我就立刻南下王城。”
“你们的处理很正确,阿道夫的状况不能由外人进行干预,否则只会恶化他的病情,我们当前能做的也只是吊住他的命。”布莱恩深吸了一口气,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说实话,陛下现在的这副模样,让我回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情况。如果情况真的和当初一模一样,我们现在又没有了萧梦知的帮助,只怕陛下缺位于政局的时间只会更久。”
卡特倚靠在门廊的石柱旁,低垂着眼睑,心中显然也是思绪万千。
“是啊……解决了那群蠢蠢欲动的保守派,王国当前也不必烦心于那些外忧了,却没有想到阿道夫此时病倒了,我们要面临内政上的忧患了。真的是,一刻都停不下来啊。”
布莱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过身看向卡特:“你先一步前往王城,以你法师派系领袖的威望稳定住人心,我随后一两周就南下王城——如果因为阿道夫病倒,就让王国政局陷入不大不小的混乱,那才真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暂时也只能这样,稳定大局为主,就这么安排吧。”卡特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
马车向北行驶,驶向王国北境的玖兰港。
玖兰公国和斯凯公国均位于王国北域,但在陆地上,两地却被王室保留地所分隔开来。
如果不是出于必要,无论是斯凯公国的人、抑或是玖兰公国的人,都更情愿通过港口乘船前往另一个公国,而非通过陆路横穿保留地的克劳利城,为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玖兰城的十一座法师高塔投下了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这座历史悠久的法师之城。
直到马车驶离了高耸的玖兰城墙投下的阴影,布莱恩这才收回了自己看向窗外的视线,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老管家:“艾布纳,塞西亚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十战团的组建工作已经准备妥当了,布兰达小姐已经做好了筹建新军团的准备工作;柳本城那里的战后重建工作也告一段落了,错综复杂的教会事务已经被理清,等待您批示后进行下一阶段的行动。相关的几份报告都已经送到了斯凯城,等待您的答复。”
老管家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逐条向布莱恩进行汇报:
“另外还有一件小事:艾尔弗雷德殿下和阿诺德的加试结果出来,殿下的答卷非常完美,即使是最为挑剔的审判官,也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至于阿诺德,他对于法条的回答非常完美,但对于主观的分析题,却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变通。如果您没有什么意见,就可以让裁判所公示答卷了。”
布莱恩点了点头,心中很快有了决断:“看来她们确实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回去后我就处理这些关于塞西亚的事务。殿下那边,他的答卷应该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了,就让他继续在审判官的位子上历练下去;至于阿诺德……把他安排到代行者部队去历练一番。”
“是,我记下了。”老人拿出笔,快速地在本子上进行着记录。
布莱恩沉吟片刻,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记得在不久之前,达西亚月报的那位总编辑,似乎又一次提出了采访布兰达的申请吧?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已经是他今年第四次提出申请了。”
艾布纳颇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家主,您该不会是想……?”
老管家的惊讶是有缘由的——布兰达今年已经成年了,她在军中建立的功勋之卓着,即使在同辈的将官中也是难以企及的,月报很早之前就想采访她了,但却数次被布莱恩推脱了。
事实上,除了艾尔弗雷德,无论是王室的王子们、还是各个大执政官的继任者,都早已登上了王国的舞台,出现在了王国国民的眼前。只有布兰达、埃文公的继任者,始终由于布莱恩的考量,隐藏在层层帷幕之后,成为王国民众心中的那个“透明”的公众人物。
也正因如此,布莱恩的这个突然的决定,才让艾布纳如此惊诧。
“仔细想想,布兰达已经成年了,是时候在公众面前亮相了。”
布莱恩摩挲着下巴,思路依旧很清晰,“说实话,布兰达已然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不能始终把她藏在幕后。更何况,此番关于阿道夫的紧急情况,让我难得的也有了一些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