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文山和马悟空到马尾蜂妖所谓的领地时，瞬间傻眼。
    这他么的...能叫妖族领地？
    马悟空记得自己还在族中的时候，大马猴一族其实已经开始族道中落了，就算如此，每个人发个房子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马尾蜂的领地上，他们看到的都是那种最简易的黄泥涂抹着干树枝组装的破房子。
    房子破也就算了，一个挤着一个，凑个了一个半球形状，幸亏马尾蜂妖的身材矮小，不然的话，这样仅供一人横躺的密集型贫民窟他们连容身之处都没有。
    唯一看上去还好一些就是马宝阔的王宫了——说是王宫，也就是关忘文三间柴房的大小——这已经是马尾蜂一族最豪华的建筑了。
    马悟空皱眉道：“不对啊，我虽然没去过马尾蜂族的原住地，可是我爹也和我提起过来着，在位置上也算得上是近邻了，马尾蜂族没有这么落魄才对。”
    彩羽儿低声道：“自从上次大战以后，很多妖族的状况都不好。我们采采一族甚至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马悟空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石文山见状安慰道：“猴子，你不用太担心，你父亲肯定不会出事的。”
    马悟空深吸了口气，跳了一棵树上，从这个角度往下看，正好能看到一间“房子”中的状况。
    他刚才就提前感应过了，整个马尾蜂族的领地之中几乎没有了生命迹象。
    “倾巢而出”四个字不是随便说说的。
    而马悟空看的房子正是为数不多还有点动静的房间。
    马悟空刚定睛看去，就听到“嗖”的一声，一枚长半尺有余的尾针从房门中飞了出来。
    尾针的速度很快，可惜对马悟空构不成丝毫威胁。
    他只是稍微偏过了头，尾针便从耳边飞了过去。
    此时，房中传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你，你别动我妹妹！”
    马悟空这个时候才看清楚，房间之中两只小蜂妖正相拥着靠在了角落。
    那个稍稍年长些的小蜂妖虽然浑身颤抖，却死死护住了他身下的妹妹，而他的尾部，正在不停地往外流淌着鲜血。
    马尾蜂一族尚未成年之前，他们的尾针是不能被强行射出的。
    一旦尾针强行射出，即便是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对于未成年的小蜂妖来说，除非是到了生死之际，是不会发射尾针的。
    马悟空仔细打量了下房中的陈设以及小蜂妖身上的穿着，脸色越发难看。
    他想起了惨死的马宝阔。
    虽然马宝阔阴险狠毒，可身上除了那一把长鞭以外，也没有什么可说道的了。
    一族之长混成这个样子，由此可见妖族如今已经窘迫成了什么样子。
    马悟空转头看向了钉在树干上的尾针，伸手将其拔了下来。
    他将尾针对准了两只小妖。
    稍年长的妖怪已经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可依然安慰怀中的妹妹道：“小妹，别怕，有哥哥在，肯定不会让人伤到你的。”
    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发颤，即便如此，他怀中的妹妹听到后，看上去也安定了些。
    马悟空眯起双眼，屈指一弹。
    比刚才强上数倍的破空声忽然响起。
    小蜂妖吓得闭上了眼睛，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全部挡在妹妹身前。
    过了片刻，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小蜂妖慢慢睁开眼睛，在他们对面，强大得让他完全陷入绝望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再低头一看，那枚尾针却完整无缺地出现在了他的尾巴上，好像就从来没有射出去一般。
    小蜂妖不由有些发愣。
    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何尾针会重新长在原处？
    即便是族长也没有这么大的神通啊！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族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
    “哥哥。”这个时候，怀中的妹妹低声唤了声，“哥哥，我喘不过来气了。”
    小蜂妖连忙松开了手，问道：“小妹，没事吧？”
    “哥哥，你刚才说...有坏人，坏人呢？被哥哥打跑了吗？”
    小蜂妖回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树干，咬了咬嘴唇，用力点头道：“嗯，已经被我打跑了。”
    “哥哥好厉害！可是哥哥...爹和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小妹，你先睡，爹和娘很快就会回来了。”小蜂妖说了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他知道，本族所在的位置极其偏僻和隐秘，除了族人，是绝对不会有人找得到的。
    爹和娘也说过，如果有一天，以后陌生人到了族中，而他们又没有回来的话，那........
    “到那个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妹妹，知道么？”
    小蜂妖耳边响起了爹娘曾经无数遍的交代，他低头看了看妹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
    只是他还不确定那人在不在族中领地，外面天还黑着，还是等到天亮了在考虑怎么离开吧。
    与此同时，马悟空已经回到了石文山身边。
    他脸色铁青，背着手沉默不语。
    石文山觉察出了不对，问道：“猴子，你在想什么呢？”
    马悟空没有说话，半晌后才闷声闷气道：“我在想，打仗真的好么？除了打仗，我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让人妖两族能够和平相处。”
    石文山额了声，他没想到一向想法比较简单的马悟空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的来。
    彩羽儿却苦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是人族的古话么？两族之间，怎么可能会有和平存在？”
    马悟空深吸了口气，无比失落道：“是这样么......”
    石文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师父当初不想让你上战场了吧？”
    马悟空一怔，也想起了当初关忘文对他要和李流荧一起去前线的决定提出了明确的反对态度。
    这是关忘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明确对他的决定表示反对。
    当时马悟空并没有想这么多，反而觉得是师父对他并不信任。
    现在想起来，是师父不想让他看到一些东西。
    大战之时，马悟空往往要冲到妖族后方的时候，就会接到命令，让他转变攻击方向。
    现在看来，这也是关忘文的特意安排了。
    一场大战下来，马悟空虽然见到了血与火，却从没有见到血与火背后的痛和泪。
    离天一直在大胜，他所见的战争，无非是建功立业荣誉表彰。
    即便是有牺牲，那也是堂堂正正战死！
    可是，该看到的东西还是会看到的。
    马悟空第一次感到，他印象中的战争，或许还有另外一层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