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那万处升起蘑菇的地方，此时不如说是炼狱。
    离天数千万大军散到各地，正是在为这人间炼狱做的准备。
    程深第一时间赶到了就近的灾区只花了一息时间。
    那还是因为这座府城的天降法阵没被彻底摧毁的情况。
    当他推开顶上乱石块，进入这座有着三十多万人的府城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呆立在了当场。
    满城都是杂乱暴躁五行元力形成的元力涡流。
    城中所有的建筑物此时都只剩下小半的残垣断壁，连城墙都已经倒塌了八成。
    他散开神识，骇然发现，竟然没有一点生机！
    三十万人，全部在刚才的爆炸中死去！
    程深深吸了口气。
    这座府城他之前是来过的，这可是座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城市！
    规模虽然不大，人们安居乐业，官府治理有方。
    而现在，则成了一座死城！
    程深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了传讯笺，告知了同僚，这里不必来了。
    无灾可救！
    这样的惨状同时在离天其他地方出现。
    只是这座府城在爆炸的中心点，毁灭得最为彻底。
    其余地方尚还有活口。
    只是有活下来的人，场面更加让人痛心。
    程深闭上了双眼，旋即猛然睁开。
    他知道现在不是踌躇不前的时候，他必须前往下一个受灾点。
    刚刚用过的天降法阵已经彻底崩溃，程深只能徒步前往。
    刚出了府城的范围，他就听到耳边响起了那个令人心驰神往的声音。
    “风急天高猿啸哀......”
    大祭酒！
    程深立刻停住了脚步。
    大祭酒这是......
    他抬头看向天空。
    千里之上，那道细纹依旧，他却能感应那个具体的位置。
    这一声诗吟，仿佛从一个难以捉摸的角度刺破了他的心。
    让他忍不住跟着吟诵了起来。
    “渚清沙白鸟飞回！”
    而随着这两句诗句出口，他体内窍穴中的儒种猛地爆发出了霸道无比的浩然正气！
    这股浩然正气，却与他平时修炼的并不相同。
    程深看向自己手上那要破体而出的浩然正气，无比震惊。
    这是......
    紧接着。
    “无边落木萧萧下......”
    空中异象骤生，空中出现了无数片枫叶，缓缓落下。
    这些落叶落到了程深身上，与体内新生成的浩然正气交相呼应。
    程深的修为骤然暴涨。
    一转眼间，竟然竟然就要直入圣人境界！
    这！！
    “不尽长江滚滚来！”
    长江，不应该是衡河么？
    程深不知道为何，从自己嘴中吟诵而出的却是长江两字。
    而随着他这一句诗出口，那满城的元力涡流瞬间如同有了河道的细流一般，有条不紊地散开。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关忘文停了下来。
    刚才四句诗，他横跨了数千里。
    数千里中那些神使的脑袋全部轰然炸裂。
    “呼......”
    他重重出了口气。
    看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一边斩杀神使，一边用元体境巅峰之力引动天下儒生的儒种，将他们引上真正的儒道之上，难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些。
    还好，那三千军官，朝中大臣，以及三十多为亚圣在刚才的引导中，都有了极大的长进。
    而地面上的元力涡流也被他们合力捋平。
    关忘文看向了前方，还有数千里！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正在这时。
    “万里悲秋常作客！”
    关忘文：？？？
    这声音！
    关忘文瞪大了眼睛！
    他响起了欧阳守道渡劫时，他曾听到的天下人读书之声！
    他低头看去，就见到无数点气韵正在缓缓凝聚！
    “百年多病独登台！”
    无数道身影从地面上飘然而起。
    “艰难苦恨繁霜鬓！”
    朝中一二品的大员，也包括了三十多位亚圣，以及程深那三千多军官，以及数以万计的读书人，都缓缓飘然而上。
    那些尚不能御空飞行的读书人，也都单膝跪下，拱手向天，目光灼灼。
    “潦倒新停浊酒杯！”
    随着最后一句响起，那三十多位亚圣和三千多军官身上同时散发出了圣人气韵！
    关忘文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些新生的圣人，这次轮到他目瞪口呆了。
    这些新生的圣人让地面的气韵壮大了数成！
    原本不能连成片的气韵在此时，突然聚合在了一起。
    一股新生的人间气冲天而上！
    关忘文猛吸了口凉气。
    第十道人间气！
    卧槽，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九道人间气乃是有地可循的人间气，唯独这第十道人间气是无处可循！
    藏匿在人心之中！
    乃是生灵心中之气，或者用儒家的话说，是名望，是民心！
    而刚才，关忘文这一首《登高》本来是想在壮烈前给人间留一点最后的抵抗力量。
    可没想到竟然引发了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第十道人间气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不对，就算人间气能被激发出来，可是老子哪有这么大能耐让三千多人同时入圣？
    这个时候，一个干瘪的肉粒从空中落下。
    关忘文一把接住，仔细一看。
    这...不是炽烈天君的道果么？？？
    关忘文抬头看向了虚无缥缈的深空，突然大笑道：“原来你不是个毛人！算我错怪你了。”
    是人间的天道法则！
    只有天道法则才能让他刚才的举动发挥到最大的作用！甚至还有更大的加成！
    看来，天界这次的举动，连被认为无情的天道法则都难以袖手旁观了。
    关忘文嘴角翘起。
    看来那八个与人间气相融合不是一点意外收获都没有啊。
    天能治人，人亦能用天。
    这才是人定胜天！
    那些腾空而起的儒生分成了几个批次，到了关忘文下方数里的位置。
    众人都盯着关忘文，同时拱手道：“我等愿与大祭酒同生共死！”
    这句话，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人喊出，还有地上的所有读书人，普通的百姓。
    不管是人族和瑶族都从心底里吼出：“我等愿与大祭酒同生共死！”
    这一声嘶吼，第十道人间气再次粗壮了一倍！
    其规模已经超过了莫如山的人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