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为这种事情找我？”灰雾之上，克莱恩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爱丽丝眼神飘忽。
    找上克莱恩当然是有理由的，如果这个时代有这种家政服务并且克莱恩知道怎么找，那再好不过了。
    如果克莱恩不知道或者这个时代没有……
    想到这里，爱丽丝暗戳戳瞄了一眼克莱恩，亲亲热热地喊道：
    “克莱恩～，你，你应该快到贝克兰德了吧？”
    “我知道怎么请上门家政！”
    “你真的快到贝克兰德了？”
    “……应该明天到。”克莱恩这么回答道。
    爱丽丝偏了偏头，好奇地问道：“要我去车站接你吗？”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一个好消息是，我现在真的是黑夜教会的圣者了……”
    “？”克莱恩眼神茫然地看着她，“……你来真的？”
    一时间，万千思绪从他的脑海里闪过，他认真考虑起了爱丽丝真的去黑夜教会帮他打探消息的可能性。
    爱丽丝定定地看了克莱恩几秒钟，发现他眼里若隐若现的感激以后，一脸严肃地朝他问道：
    “你知道我为了你牺牲了什么吗！”
    “……自由？”克莱恩看着她迟疑地问道。
    爱丽丝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朝他问道：“你知道教会的圣者每天都需要做些什么吗？”
    克莱恩诚实地摇了摇头。
    爱丽丝于是一脸严肃地开始复述安东尼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需要按时前来教堂处理一些教会事务，比如说审查分管片区内分教堂的各种申请，什么封印物调动、人员调动和晋升安排之类的事情，还有统计片区内的非凡事件和非凡者、和其他教会沟通等等……”
    “这是谁告诉你的？”
    “安东尼大主教。”爱丽丝如实回答道。
    “……？”克莱恩微微皱起了眉。
    这个答案当然没问题，做值夜者期间他也听过安东尼大主教的大名，作为教会的圣者，安东尼大主教知晓圣者的工作，实在是太应当了，问题是……
    “他告诉你你以后要做这些工作？”克莱恩皱着眉问她。
    “呃，”爱丽丝眼神飘忽，“这些是教会的圣者的工作。”
    教会圣者的工作……也就是说，不是她的工作？
    克莱恩若有所悟，他看了一眼爱丽丝，以己度人地问道：
    “教会是不是不放心把任何一件事交给你？”
    “？”爱丽丝扭过头瞪他。
    克莱恩在她威胁的视线中，心虚地转移了话题：“咳，我告诉你去哪里找上门家政服务……”
    克莱恩确实知道要去哪里找上门家政服务，或者说，临时的杂活女仆。
    在廷根市时，他和班森、梅丽莎便顾用过一个杂活女仆回家做饭，虽然从选人到最后的雇佣几乎是梅丽莎全权操办，但他至少知道了要在哪里雇佣杂活女仆。
    梅丽莎……
    想到梅丽莎，克莱恩又忍不住瞄了一眼爱丽丝。
    不谈实际年龄，也不提爱丽丝难以界定的心理年龄，至少从外表上来看，爱丽丝和梅丽莎应该是差不多大的。
    克莱恩看了一眼什么事情都要找他帮忙的爱丽丝，又想了想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安排好的梅丽莎，充分认识到了世界的参差。
    “我……你知道我回了一趟廷根市，对吧？”
    克莱恩点了点头。
    爱丽丝于是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
    “我当时，我回去的时候……我见到了队长。”
    克莱恩微微一愣，他想起爱丽丝之前说自己要抑郁了的话，试探性地问道：
    “队长认出你了？”
    他顿了顿，想起自己在汇报查尼斯门的异变后受到警惕的心情，劝说道：“队长警惕你也很正常，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情……”
    “不，”爱丽丝打断了他，“我向队长证明了我的身份——队长相信了我是女神的眷者。”
    克莱恩略显疑惑地看着爱丽丝。
    “虽然我本来打算告诉你的不是这个，但是……队长当时……喊我‘阁下’。”
    克莱恩愣住了。
    诚如爱丽丝所说，队长相信了她的话，而糟糕的地方，也恰好就在这里。
    克莱恩几乎能想象到爱丽丝的心情。
    这并不难想象，因为早在更早的时候，在假扮小丑给梅丽莎和班森送上那束塞维亚菊的时候，他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了。
    并不完全一致，因为他当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想来，如果他暴露了，如果他取得了班森和梅丽莎的信任，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死而复生也好，半神也罢，到底意味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我后来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克莱恩疑惑地问道。
    爱丽丝摇了摇头，表情凝重地问道：“你还记得戴莉女士吧？”
    “……戴莉女士怎么了？”克莱恩下意识不安起来。
    “她和队长要结婚了！”
    “谁和谁要结婚了？”
    “队长和戴莉女士。”爱丽丝重复道。
    “队长和戴莉女士怎么了？”克莱恩第二遍确认道。
    “他们要结婚了。”爱丽丝第二遍回答道。
    “不是，”克莱恩咽了下口水，终于接受了这件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爱丽丝耸了耸肩，摇头道：
    “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你没有结过婚吧。”
    克莱恩被噎了一下。
    “婚礼在什么时候？”
    “不知道，”爱丽丝摇头，“我从预言里看到的……但是，反正他们应该是已经在谈了。”
    克莱恩低下头陷入沉思。
    这是好事，坦诚地说，克莱恩是为了队长而感到高兴的，但这不并不妨碍他对此感到震惊——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先前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难怪……”
    过去的一些没被注意的细节在脑海里清晰了起来，记忆成为事实的左证，让事实不再突兀，而是早有预料。
    他们的聊天到这里结束，爱丽丝回到现实世界，去找人打扫完了房间，然后想起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该怎么赚钱？
    这确实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因为从安东尼大主教的态度来看，黑夜教会好像不打算给她发工资。
    至于漫画……“神弃之地”阿蒙拿着漫画找上门的画面历历在目，就算借爱丽丝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把阿蒙和伦纳德的故事画下去了——要画也得换个新版本。
    她甚至不怎么敢去领剩下的稿费——不，她都不太敢去那个杂志社。
    她主要害怕里面有阿蒙。
    抛开这个，爱丽丝发现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难道她真的我做财运符卖钱套现？或者去大街上捡钱，去赌坊随便押两手……
    一个天使混成这样，总觉得好可怜啊……
    爱丽丝神情恍惚了一下，摸到了那个干枯的木偶。
    这东西来自她击杀的“玫瑰学派”半神，她没细看过——“命运”途径不是那种靠非凡物品战斗的途径，何况只是序列4层次的物品，她对自己的水平也有自知之明，这东西在她手里很难发挥作用。
    她是准备卖了非凡特性的。
    不过，这个卖完了她是不是就有一段时间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爱丽丝低下头开始思考。
    不，我其实本来也不用太担心钱，天使没有进食的需求，我只是喜欢吃着玩，但不吃也没问题，至于住的地方……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还能去睡大街，或者睡桥洞……
    爱丽丝伸手捂脸。
    克莱恩拒绝了自己去接他的提议，于是周六的爱丽丝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一天，周日时分，她收到了克莱恩的消息。
    “……‘命运之轮’牌？”爱丽丝眯了一下眼，自言自语道，“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了……她是不是还提过一件‘先知’封印物？”
    这是贝尔纳黛在早些时候试图拿来同她交易的筹码，但在她几次三番的为难之后，这变成了用来讨好她的礼物。
    现在，这张牌被交给了尊敬的愚者先生。
    爱丽丝并没有将这张牌也存放在灰雾之上，而是在接到消息后就通过仪式把牌拿了下来——她还是蛮好奇“命运之轮”牌的。
    “命运之轮”牌的牌面爱丽丝曾在梦里见过，但当时并没来得及细看，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张牌。
    梦境的那一眼，她只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命运之轮的轮盘上，以及旁边的三个罗塞尔，并没细看其他的部分。
    仔细打量手中的牌时，爱丽丝才意识到，牌面的背景中渲染的、那条翻涌着浪花的河流，应当是命运长河。
    绿色的轮盘从浪花之中升起，银色的巨蛇盘旋而上，像是禁锢轮盘的锁链，又像是依附其上。
    而三个罗塞尔，一个坐在王座上，一个衣服破烂不堪，还有一个疑似在享受生活。
    当然爱丽丝想要这张“命运之轮”牌，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她一一翻过前面每一页的介绍，从序列9的“怪物”开始，到序列3的混乱行者为止，都只是简单浏览。
    她将重点放在了序列2的“先知”那一页上。
    ——她想知道，罗塞尔眼里的“先知”是什么样的，或者说，其他高序列眼里的“先知”是什么样的。
    早在看到“先知”的核心能力，那个“预言”时，她就在怀疑一件事——当“预言”的能力变得众所周知时，这个能力不是应该没用了吗？
    哪怕只局限于高序列，甚至只局限于天使，效果也应该是大打折扣的——毕竟能骗一个天使或者真神相信，多少个普通人也比不上啊。
    她一直怀疑其他人不知道“先知”真正的能力。
    爱丽丝懵了一下，惊得险些从原地跳起来。
    ——罗塞尔凭什么在“亵渎之牌”上加上连神灵都无法对抗的反占卜？
    爱丽丝皱起眉看向手里的“命运之轮”牌，动作变得迟疑了起来。
    “不过，问题应该不是出在‘命运之轮’牌身上……”爱丽丝点了点手里的牌，“也许是没被发现的某张牌，又或者是，特定的组合，或者超过一定的张数？”
    “但是总之……‘亵渎之牌’肯定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搞不好牌都不一定是大帝自己做的。
    “就像是，我之前的预言……”
    爱丽丝抿了抿唇，想起了女神告诉她的，她自己曾经说过却毫无印象的“预言”。
    “序列2：先知。
    “已经真正跳出命运长河的存在，能窥视到命运的真相，见证命运绝望而疯狂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