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恭王府,银安殿里灯火通明,殿顶交相辉映的琉璃瓦照的飞檐下的彩绘金龙神灵活现。
恭王和几名金发碧眼,红发灰眸的洋人端坐大殿之内,盯着一名白发公公手中捧着的墨玉盒目不转睛。
只见那盒中有一物六棱千面如花,辉光透体似镜,煞是好看。
“美,真美啊”“也不知道王大人的手下能不能带来更多奇珍啊”“比那琉璃盏还要美!”
正当这些洋人们推杯换盏,嘀嘀咕咕商量着怎样拿下这一古老帝国用来交易的奇珍时。
恭王坐在上首看着这群强盗,心中暗自鄙夷:“一群蛮夷西番,若不是那群刁民,这东西是尔等配用的?”
恭王脸上挂着笑面,身子转向身后一名伫立的黑脸大汉。
“孝国啊,你刚回京不久,诛杀乱党之事还得你多多费心啊。
自从中堂故去,这朝中可依仗的心腹是越来越少喽。”
大汉一身武官官服,补子上绣了个凶神恶煞的猛虎,见恭王回身慰问也忙身子一撤,半跪在地。
恭敬回道:“王爷言重了,保家卫国乃军人天职,佛爷能将此护国之任交与末将,是给末将的福分。”
恭王意满神足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又叮嘱道:“那几个大拳师,不跳的就别费心了,北洋那边盯得紧,抓几个死剩种说得过去就行了。”
“王爷放心,孝国省得。”
恭王向旁边等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不多时,殿内便逐渐安静下来。
“李公公,你交代一下。”
“嗻,咱家奉佛爷的旨意来给各位使节献上一份厚礼。
此等奇珍通体如镜,形貌似花,权称镜花,端是妙用无穷。
佛爷的意思呢,是送给与帝国友谊最深厚的那位大人,各位使节可以宴会之后与摄政王殿下详谈。”
话音刚落,一身着华贵戎装,双眼碧蓝的魁梧大汉,也不等这帮老狐狸虚与委蛇。
操着一口沙俄官话起身便说:“我会帮你们清乱平叛,安定北境,既如此那这等奇珍就归我所有了。”
说完便带着侵略性的目光向周围看去,而周围的各国使节却仿佛被顶级捕食者盯上一般面面相觑,不敢妄自出言。
“罗曼诺夫,你…”一名手持权杖,身披教廷服饰的神官硬着头皮打算交涉一下。
“嗯?看来安托万主教有意见,那今晚我去你们教堂好好谈谈。”罗曼诺夫也不管他,走到墨玉盒前,伸手就要拿走那奇珍。
“好胆,敢在王爷面前对佛爷不敬!”
却是那黑脸武官厉喝出声,只见一道气柱被他鲸吸入体,身子往后微微一撤,右手握爪成拳,臂膀眨眼间粗壮了一圈。
一个进步崩拳,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铁灰色的光泽狠狠的朝着罗曼诺夫的胸膛打去。
罗曼诺夫咧了咧嘴,双臂屈肘抱架准备硬接这一记重拳。
“嘣”地一声炸响,罗曼诺夫两条胳膊上的袖子被炸成碎片,人也被轰出去丈许之远。
只见那罗曼诺夫白皙的俊脸霎时变得通红,喉头一甜却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各国使节看着他不自然震颤的双臂,不由得暗暗心惊,果然还是不能小觑这古老王朝的的深厚底蕴。
区区一個四品武官便有如此强大的个人武力,看来谋夺奇珍之事还要徐徐图进。
“好好好,这个国度真的是太棒了,没想到王府内还有此等高手!”
罗曼诺夫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双目死死的盯着那黑脸武官。
“哼,念你初犯,略施小惩,再有下次,王爷想必会让在座的各位大人知道什么叫做礼数。”黑脸大汉语气森森道。
“孝国,回来吧,罗曼诺夫王子也不过是心急了些许罢了,场面闹大了也不好看。”
恭王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责怪。
“李公公,将这奇珍连着罗曼诺夫王子一起送回使馆,不然省的有人说我偌大个恭王府不懂待客之道。”
“本王乏了,今日夜宴就到这儿吧,李公公,送客。”恭王摆了摆手便向后殿走去。
不多时,殿内就只剩黑脸武官和李公公二人,只见那黑脸武官默默望着殿外渐稀的风雪和被阴云遮盖的圆月。
“阎参领还不回府休息?时候可是不早了。”
“李公公不也还没回宫吗?孝国有日子没进宫觐见佛爷了,也不知道老祖宗身子骨还好吗?”
“老祖宗身体自然硬朗,佛爷也凤体安康。
只是今日阎参领对那沙俄王子出手可否试探出一二虚实?”
“不简单,当的起列强第一高手,可惜内腑有缺,这辈子跨不过天地之桥,不足为虑。”
“自然比不上阎参领,佛爷的意思是要不要对这些洋人做一些布置。”
“孝国懂得佛爷意思,想必王爷自会安排。”
两人就在殿前站着,你一言我一语,一个维稳清乱的计划便已然成型。
无言良久,黑脸武官忽的说道:“李公公,我孝国一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你说,我这辈子能走到对岸吗。”
李公公看了看这精干后生,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拂晓将白,晨鸡高唱。
一名小厮急忙进殿,快步走到李公公面前,眼神畏惧地瞅了一眼黑脸武官,欲言又止。
“有话但说无妨,阎参领是自己人。”李公公摆了摆手示意小厮不用顾忌。
“嗻,佛爷赐给王爷的奇珍被贼人盗走一件儿,放出去追索的王大和李家兄弟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已经遭难了。”
“哟,看来这随手布置的饵还真吊上来一条大鱼啊,阎参领,您走一趟?”李公公转身笑呵呵地对黑脸武官说道。
黑脸武官也不回话,龙行虎步间便带着风雷之声赶了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沙俄公馆,医疗室。
上身赤裸的罗曼诺夫,漏出层层堆叠的肌肉,交错的疤痕遍布其上。
粗壮如猛犸象腿的双臂却仍在不规律的震颤。
“保罗,这次的试探委屈你了,没想到刚签了条约的古老王朝在这方面却还是这么强硬。”
安托万主教看着坐在医疗台上的罗曼诺夫,带有一丝无奈的说道。
刚刚在王府夜宴时剑拔弩张的二人,此刻在自己的地盘却放下了假面。
“那个武官很强,他给我的压力不亚于我祖父。”罗曼诺夫带有一丝凝重道。
“他竟然比得上安德鲁冕下?”
“不,不一样,祖父给我的感觉更多的是肉体上的碾压。
可我面对那一拳的时候,却仿佛被天地排斥,在气机锁定之下,我躲不开,不得已之下只好抱架硬接。”
“还好这只是个别人物,用武之地有限。
这世界终究还是普通人的天下,也不知我等携坚船利炮之势所威逼来的奇珍能否让你更进一步。”
说罢,两人看向墨玉盒里的镜花。
“我仿佛在其中看到了巨龙的瞳孔,也不知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
“应当不假,这古老王朝靠一个女人和孩子做主终归是走不远的。
你要对那恭王多加关注,也要提防北洋那群人。
记得对那些落魄失意的武行多加招揽。
今日之伤不可久留,我得回趟北境。
等我归来我们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罗曼诺夫面色平静,神态冷硬地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就仿佛正在被接骨抹药的人不是他一样。
安托万点了点头,起身出门,将奇珍镜花留给保罗。
不多时,便听见医疗室内压抑的低吼和哀鸣,安托万面有不忍,却又神色坚定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