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州,岩山
村外的荒郊田垄间,新起了间不大的茅草屋。
一身青蓝劲装、头顶浓密短发的秦淮,正在这间屋子里面进行他的日常功课。
屋内西侧墙上挂了一排镜子,七八面覆盖着鸡血的镜子高低远近各不相同。
秦淮右手大枪一扫,墙根一装满苍蝇的细笼便轰然打开,乌泱一片的群蝇便如黑色的风暴般向着镜子扑去。
只见“嘶”地一声,秦淮重重吸了一口气,气息散入四肢百骸,腰腹带动双臂,手中大枪如暴雨梨花般,又急又快,不过两个呼吸,贪婪吸食鲜血的群蝇便纷纷落地。
再向墙上挂的镜子望去,镜面依旧完好,只留下一个个血点。
扎香头、扎镜子,经三年苦功,秦淮方才将劲力圆融如一,将枪术达到触而不伤的境界。
过了一会儿,李炳武手提两套护具,走进了这间屋子,站在秦淮身旁。
他瞅了秦淮一会儿,开口说道:“来吧,今天我用太极,使出你的全力。”
秦淮应了一声,眼皮抬起,将大枪放于一旁,开始和李炳武穿戴护具。
不多时,两人各自拱手行礼,“请!”
秦淮也不犹豫,二郎担山起手,足下发力,眨眼间便出现在李炳武身前,左掌呈刀,掌尖如刀尖般又快又狠地刺向李炳武心口。
李炳武身子往右一侧,滑过这一式凶厉的朝阳探掌的同时,右手发力,一式手按琵琶便死死地压住秦淮的左边大臂。
秦淮也不硬顶,大胯一扭,顺着李炳武的压力回身一转,力随劲走,一式更加劲爆的回身肘直奔李炳武下颌。
却没想到李炳武脚步不停,趁着秦淮转身,身子向前一进,同样一个回身穿掌,躲过肘击的同时直插秦淮双目。
秦淮看着五根‘铁棒’直插而来,也不慌,左手回护,一式单仪顶便将穿掌格了出去。
左手紧接下探掩手,右手蓄力撑锤,直击面门!
李炳武顺势单鞭拦挡,左单掌架住秦淮右手,右手勾手稳住身体平衡,头向左一扭便闪开了秦淮这势大力沉的锤击。
李炳武左脚也没闲着,抬起提膝直接防住了秦淮又阴又毒的搓踢。
“呼,就防着你这一招呢!”
秦淮也不回话,左手肘击又险险擦过李炳武鼻尖,正好瞅见李炳武回退之时有些不稳。
好机会!
一式顶心肘直接跟上,却被李炳武一式野马分鬃直接克住。
见顶心肘未能建功,秦淮也不气馁,左半身猛然摆动,经过腰和肩的带动,左拳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的捶向李炳武右颊。
李炳武也忙掩手护裆,摆了个小架,在挡住这一重击的同时顺势两臂交错,想通过缠丝十字手锁住秦淮。
却没想到秦淮动作更快,先一步避开擒拿。
李炳武也不急,转为搂膝拗步,一手按防秦淮左拳,一手前击秦淮面门。
秦淮也是机警过人之辈,大好头颅向右前划了一個半弧将将躲过这一阳手,再次欺身而上。
肘击!刺拳!搓踢!
连续的攻势全被李炳武一套揽雀尾化解,最后两人全力对拳被互震开来。
秦淮看了看被震碎的衣袖,
“再来!”
秦淮后足发力,右手窝里炮直捣黄龙,却被李炳武底掌横栏直接扣住肘关。
秦淮也不迂腐,变拳为肘,两人封肘对消。
见李炳武双手格挡,于是秦淮右手急变,一招八极撑锤打向李炳武侧肋。
这一击变得又急又快,哪怕李炳武左手已穿过腋下,却仍是晚了一步,没能防住,只能借拳力后退。
尽管穿了护具,秦淮力量之大也不由得让李炳武气血翻涌。
还没等李炳武压下翻涌的气血,秦淮便已出现在李炳武身侧,抬手挥臂欲要横击李炳武天灵。
李炳武也是脚下不停,躲过秦淮双臂下劈的同时,步伐不乱,左右穿梭,双手拿住秦淮双腕,一招狮子张口便将其击退。
“最后一招,一式定胜负!”
李炳武斜行拗步的小架与秦淮的两仪顶相对,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到。
“搬拦捶!”
太极虽以刚柔并济闻名,可没有千斤力怎能以“四两”拨“千斤”?
若太极推手是柔韧的代表,那么搬拦捶就是刚猛的极致。
李炳武深吸一口气,以擤气技法,八极发力的搬拦捶能有多强?
李炳武也很好奇。
“立地通天炮!”
秦淮跟李炳武对练两年有余,一身武艺皆是对方调教。
双方知根知底,早已是印证心中所想,精进武学的不二搭档。
秦淮也不留力,动如绷弓,发若炸雷,又猛又快的通天炮直奔李炳武而去。
两拳对撞,“砰”地一声,两人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
“你小子,真不留手啊,撞得哥哥我现在都没缓过来。”
李炳武脱下护具,揉着侧肋没好气道。
“咳咳...武哥你还好意思说我,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秦淮躺在地上,护具散在一旁,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上,神色很是安详。
“武哥,你说你怎么会的这么多,感觉各门各派的功夫你都懂啊。”
“我啊,不像你师父,天赋够高,靠着拳枪便能纵横天下。
只好凭着心思活泛,多学点东西,才勉强在这年月活下去。”
李炳武声音低沉,言语中有些落寞。
“行了,别躺着了。昨天大哥带了点老山参和虎骨酒回来,正好今天给你补补。”
“武哥,你说我啥时候能出师啊?”
“明天。”
“啊?”
秦淮转头看向李炳武,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可李炳武语气很正经,尽管表情好像有点奇怪。
“三年就顶别人二十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小秦,你真的是天才。”
“不过三年便跨过筋皮两关,不仅擤气技法业已大成,劲力运转也如臂指使,哪怕大哥在你这种年纪也绝不如伱。而你现在与外面那些开宗立派的老人相比缺的不过是实战经验和一分杀气,可这种东西教是教不了的,小秦,你可以出师啦。”
李炳武眼中的骄傲和落寞从不掩饰,大手摸了摸秦淮浓密的短发。
“武哥,我...”
李炳武摆了摆手,止住了秦淮冒出的话头。
“男子汉大丈夫,那些婆婆妈妈的煽情话就不必多说了。
还是想想今晚吃什么吧,你说乌鸡老参汤和酸菜肘子怎么样?”
“好,咱这就去做。不过咱不等师父了吗?”秦淮也依着他。
“他呀,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咱先顾好咱们自个儿。要不明天带你去见见世面?”
“行呀,咱去踢馆?”秦淮也有点期待。
“嘿嘿,明天你就知道喽。”
两人互相搀扶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