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月,清晨便有些闷热的佛山早早地迎来日出,淡金色的云彩在辽阔天际渐渐涌现,照亮有些昏暗的初晨末夜。
艳阳高挂,点点炽热洒落在详安街头,在这个佛山有名有姓的地段,外地人估计很难想到祀奉太上的古庙里有家深藏不漏的蔡李佛拳馆。
“淮哥,俺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咋能让那武会乖乖交钱。”
胖头虽然知道这武会不得不来,可还是没想明白秦淮打算怎么处理这银票。
“他们不给,就砍到他们给。”老鱼依旧是那副人狠话不多的模样。
“就咱们三个这小身板,拼上命能拖住六个拳馆弟子就不错了,真指望老大一个人把百八十号人全干趴下啊?”海狼在街面上混迹多年,早就知道暴力要账不可取。
百八十个是够呛,但二三十個大汉我还是有把握的,秦淮也默默估量了自己现在的战力。见话头越来越歪,也出声安了安三人组有些慌乱的心神。
“行了,都别瞎猜了,山人自有妙计。”
说话间,秦淮四人缓缓走近这富有岭南特色的太上庙,看着这古庙的青砖黑瓦、雕花门窗和三危门上方那绘有狮子和龙纹的马头墙,四人有些感慨。
“啧啧啧,这广府人就是有钱啊,光这门面估计就得这个数!”
胖头看着海狼伸出来比划的五个指头,也有些兴奋,
“既然这广府武会家大业大,想来也不会缺我们这点银钱吧。”
秦淮不语,盯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鸿胜馆”有些思索,见门前无人,又听见武馆内有人练功的呼喝声,便抬腿就往里进。
“八极门秦淮,特来拜访!”
随着秦淮跨步进门,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喝带着余音传遍武馆。
后院,四方桌,悠然喝茶的武会众人听见前院传来的声响,都相视一笑。
“正主来了。”
“先看看这小子有啥手段。”
谭四摆摆手,带着武会众位师傅起身,
“那就去称量称量,瞧瞧八极门这一代的门人成色如何。”
武馆大厅,看着正中央的金箍大圆桌和供桌后的两行鎏金大字:
英棍飞腾龙摆尾
雄拳放出虎昂头
秦淮眼中也有些奇异。
“如此沉重的实木大桌,放在这武馆中央占据如此空间,不显得碍事么?”
海狼三人都是北方混混,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安排,有些疑问也属正常。
“这桌子可不是什么用来吃饭练功,读书议事的家伙事。
看来这广府武会想给咱们摆个下马威啊。”
秦淮盯着兵器架上摆着的几把暗褐色的木刀、木剑和木枪,语气也有些玩味。
“咚咚、咚咚”
大量沉闷有力的脚步声从后院传来,秦淮双耳一动,眸子一转,紧紧盯住进入大厅的为首大汉。
面色红润、手长脚长、龙行虎步间沉稳有力,是个高手!
“不知八极高徒到来,在下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哪里哪里,秦淮不告而来,还望馆主海涵。”
“唉唉,言重了,谭某只是暂代馆主一职,小兄弟叫我谭老四就好。
虽然你我虽不曾谋面,可前段时间八极门秦淮的大名哪怕是远在岭南的我们也曾听闻一二。
不知如今上门却是有何贵干啊?”
秦淮见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钻套子,自己也是话锋一转将话头引到别处,
“前段时间演武事毕,小弟静极思动,便想问拳天下精进武学,后得家师叮嘱,我便想一定得来佛山见识见识。
这不,我便上门前来拜访拜访讨教讨教,希望能一窥南拳风采。”
见秦淮语言圆滑,就是不说正事,谭四也打着哈哈,
“那贤弟可得稍等几日,我得先跟武会众位师傅议个章程,根据贤弟身份决定问拳次序,若是仓促之下礼节不周,传出去让人笑话我们广府人不懂待客之道可就不美了。”
“时间紧迫,就不必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咱们关起门来切磋一二也就罢了。”
秦淮见谭四还想拖,轻飘飘一句话便将退路堵死。
“行啊,素闻八极大枪威震天下,你来得虽然有些仓促,可架不住武会同道们都想见识见识神枪弟子的风采,那今日就先不比拳脚了,改比兵械?”
“馆主既有所求,小弟自无不可,只是这比试切磋没有彩头却是有些缺了兴致,这样吧,我出五百大洋作注,权当讨个吉利。”
秦淮从怀中取出银票递给谭四,谭四一听秦淮此话也有些错愕,愣愣地接过票子。
不是,你用我坑钱的手段来坑我的钱?这不对吧?
“没我们武会作保,你这票子就是张废...”
一个武会中人见秦淮想耍滑头便出言反驳了两句,却还没等讲话说完就被谭四那要杀人的眼神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秦淮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在那等着谭四答复。
“哈哈哈,既然贤弟有心,那我们也不好拂了八极面子。
这样吧,提钱物太俗,要是贤弟今日问拳功成,那我们鸿胜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你做件小事如何?”
谭四也是转过弯来,好小子,跟我耍心眼。
不怕告诉你,今天就是=算你赢了,我也可以一推二五六,想从我手里捞油水?没门!
谭四有谭四的算盘,秦淮有秦淮的打算,就看这二人谁技高一筹了。
“早就听说鸿胜藤牌天下一绝,那秦淮今日可就要好好领教领教了。”
秦淮扫了厅中武人一圈,将碎云交给海狼,抓了根兵器架上的红缨枪就出门等待。
谭四见秦淮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举动,双眼一眯,挥了挥手,示意门人出战,
“小钱,这里就你藤牌耍的最好,去吧,莫要丢了南拳脸面。”
“是。”场中一面容坚毅的高壮青年听见谭四吩咐,动作利落地取了单刀藤牌便出门接战。
宽阔的院子里二人相对,秦淮掂了掂手中木枪,质地坚韧有些沉重,是把好枪。
再看身前左藤牌右木刀的年轻汉子,秦淮也不墨迹,
“八极门,秦淮。”
“蔡李佛拳,钱昉。”
二人异口同声。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