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阳光如火般炙热,沙地被晒得滚烫。
此刻的虎贲校场上,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
何元和董勇等人站在中间,仰视着高台上的苏曜,与之形成对峙之势,他们的脸上满是汗水,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董勇的目光冰冷,顿了顿后又强调道:
“苏君侯,你今日这番言论,简直是对虎贲军千百年来传统的践踏,是对虎贲军荣誉的羞辱。”
言罢,见苏曜沉默,董勇又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而且,何公子刚刚说的有一点非常正确,虎贲军乃陛下亲卫,苏君侯你只有指挥权,没资格擅自处置,驱逐这些虎贲健儿。”
“对,我等都是陛下钦点的虎贲郎,若无陛下旨意,看谁敢擅动我等!”何元大喝一声。
话音一落,校场上的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众虎贲将士们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似乎都在为董勇和何元撑腰。
如此声势,不但苏曜身边的吕布和成廉都冒起了冷汗,紧紧攥着手中武器,甚至连那隔壁驻扎的北军和羽林将士们都纷纷跑出来查看,一场兵变危机正在飞速酝酿。
一着不慎,即是同袍相残的惨剧。
只要见了血,事情便不可轻易收场。
如此一来,苏曜的管理能力以及其在军中的威望,必然会大受影响。
纵使你军功盖世,但皇帝陛下也不得不考虑军心影响,将你调出虎贲军。
这即是何元等勋贵子弟的目的。
看着局势的发展,何元眯着眼睛,心中闪过一丝满意。
没想到这个叔父一直头疼的苏君侯,这回竟会被自己轻易解决。
那袁术将军说的好啊,这苏君侯冲动孟浪,哪怕不用刻意给他设阴谋诡计,他自己都会暴露出一堆的弱点出来。
这时,只要做好因势利导,那么在不损自身的情况下,就可以狠狠的打击这苏君侯的气焰。
然而,面对校场上这紧张到极点的气氛,苏曜心中却是波澜不惊,稳得一批。
苏曜很清楚,何元和董勇的话没错,他这个虎贲中郎将,并没有什么人事权,对于那些没什么背景的虎贲执戟郎他也许还能发挥发挥影响,但对这些背景深厚,还有数百石官身的军官们,他是根本调不动的。
这是大汉禁卫军的特色,一方面兵员选择京师周边良家子与勋贵之后,保证忠诚。
另一方面,则是对主官进行分权,如虎贲中郎将和羽林中郎将这般的主官对部队的人事和财政进行分离,降低主将影响。
这也是为何同时代的罗马禁卫军继承法搞的轰轰烈烈,而这边的大汉政治斗争再凶猛,也都能控制烈度,在宦官和外戚间摇摆,没有禁军插手的余地。
但,若不处理这些人,苏曜对虎贲军的整肃也就无从下手。
这支皇帝的禁军,大小军官将士就没有一个不是勋贵子弟,不能说他们各个都是贪生怕死,好吃懒做之徒吧,那也是個顶个的比着好逸恶劳,沉迷享乐之辈。
这些人中,真正勇敢,又有理想抱负者,凤毛麟角。
纵使偶尔出现一个,那么在此等恶劣风气的带动下,也会迅速腐化。
这些人,他们能在皇宫里站好岗就已经是忠诚可靠的能干之士了。
也因此,不管是皇帝也好,还是卢植他们也罢,没人对这些人抱有太大的期待,他们自己也没想过要在战场上打拼出个什么前程来。
按部就班的熬资历,拼家世,这一套游戏规则早就深化在他们心中了,此乃沉疴痼疾。
故而,苏曜很清楚,若想改变现状,那必须要下猛药才行。
温温吞吞的提待遇,讲荣誉,普通的言语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不会有任何左右。
军队,就要用军队的法子。
只见苏曜从高台上一个大跳砸到了何元与董勇身前,长剑平举,冰冷的凝视着二人。
一瞬间,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苏曜与何元、董勇三人之间紧张的对峙。
董勇率先回神,他按住腰间佩剑吸气道:“苏君侯,你要干什么?!”
“你,你别乱来啊。”
何元则在剑光逼迫下,倒退一步,紧张道:
“我,我可是大将军和皇后的侄子!”
对此,苏曜是冷笑一声,目光如刀,他并未理会何元的威胁,反而踏前,飞起一脚上去。
一瞬间,何元直觉得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躺在地上,被剑尖抵着咽喉。
“大将军的侄子又如何?
在我这虎贲军中,只有军纪,没有特权!
虎贲军整顿势在必行,你们若执意要闹事的话,就休怪本将军剑下无情。”
何元脸色煞白,感受到脖颈流下的丝丝温热,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真的敢对他动手,还让他流了血?
而且,更见鬼的是,他刚刚完全没有看到动作,一时间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伱,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伤我???”
对他的话,苏曜拉起长音“哦?”了一声:
“大胆,你恶意碰瓷,竟然还敢反咬本侯一口?你说该当何罪!”
“什么?!”
何元懵逼了,大脑已经完全转不过来了,只能我我我个不停。
董勇见状,则是脸色一脸三变,他没想到苏曜会如此果断地采取行动,而且动作之快,连他都来不及反应。
真是个疯批。
董勇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深吸口气,劝解道:
“苏君侯,我们……我们只是一时冲动,抱怨两句而已,绝无反叛之心。”
“绝无反心?”苏曜冷视道。
“对,对对对”何元磕磕绊绊道:“我就提两句意见话是不好听,但,忠言逆耳不是,这.总不犯法吧。”
“苏,苏君侯,你莫要冲动啊.”
苏曜冷冷地瞥了众人一眼,剑尖依旧稳稳地抵在何元的咽喉处,没有丝毫动摇,以冰冷的声音道
“抱怨两句?提提意见?
看看四周被你们煽动起的士兵,连隔壁的人都惊动了”
“这就是你轻轻的一句抱怨?”
说罢,苏曜大喝一声,问成廉:
“煽动兵变,该当何罪?!”
成廉闻言,立即向前一步,声音洪亮地回答道:“煽动兵变者,以谋逆处,按律当斩!”
此言一出,何元和董勇二人脸色大变。
他们没想到苏曜竟然会把他们的行为提高到如此严厉的程度,更没想到那个叫成廉的人,居然毫不顾忌他们的身份,给出了如此毫不留情地答案。
与此同时,在成廉话音落下的瞬间,吕布也一跃而下高台,与身披红袍的苏曜亲兵们,将何元、董勇与其周围那些闹事者团团围困。
“这,怎么会?”
“不,不可能啊!”
“住手,住手啊!”
“我,我等毫无反心啊!”
“苏君侯你不能血口喷人,污蔑我等啊!”
“不知者无罪啊!”
这话他们倒是说的情真意切,确实,他们没想谋反,只想给这个苏君侯点下马威,让小年轻不要没事找事,为难大家伙。
这种事情,他们干的很熟练。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也是偶尔会出几个,那如这苏君侯一般,刚上任看不清形势,野心勃勃想大展身手的人。
故而,他们只动口挑拨威压,绝不动手拔武器,不给你一点可乘之机。
然而,谁知道,吃下马威的居然变成了自己?
这苏君侯竟不按套路出牌,居然不跟他们讲道理,直接下手打人,还要扣一个煽动兵变的帽子?!
这是何道理?!
只听苏曜冷笑道:
“不知者无罪?”
“还真好意思说的出来,已经懒散到连军纪为何都不知道的地步了吗?”
“你们也许毫无反心,但你们的行为已经是触碰了底线!”
苏曜的声音冷冽如冰,穿透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在军中,任何试图动摇军心、破坏团结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
随着苏曜的话,顿时,那些并州军的亲兵们就把他们这十几个人给按到地上。
何元和董勇此刻已经彻底慌了神,他们看着周围那些如狼似虎的并州士兵们,心中充满了绝望。
自家水平自家知,他们根本不可能和这些战场上的勇士相抗衡。
这回鼓噪起来,唯一的依仗便是自己的身份。
但没想到,这苏君侯,竟然是混不吝的,愣是直接来玩横的。
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何元瑟瑟发抖,害怕极了。
“苏,苏君侯,咱们有话好说,你不能这样霸道啊”
何元瑟瑟发抖。
他是知道的,这军中最可怕的便是这种,如那李广杀霸陵尉一样,这种上官要是真的铁了心不管不顾,给你砍了,那就真的后悔都没地方去了。
故而,眼下被包围扣押的这十数位将士中,哪怕坚强如董勇者,也不由得心头如遭重锤,惶惶不安。
就在这时,就在这气氛紧张,仿佛随时都要爆炸的时候.
突然间,只听营外一声大喊:
“大将军驾到!”
“卢中郎驾到!”
“袁中郎驾到!”
“.”
大将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