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中原本还在为找到厉南霜而高兴,可听到少女的哭诉,整个人呆住了。
“你说什么?”
姜守中抓住少女肩头,急声问道。
厉南霜满脸的悔恨自责,指着被石盖封闭的深坑说道:“蠢木瓜被困在了下面,可能被怪物给杀死了。都怪我,我如果早点解开身上的禁制,我们也不会……”
曾经妖族的申圣元便对曲红灵说过,厉南霜在刻意压境。
也就是说,她真正的实力始终在隐藏着。
但既然在隐藏,就说明她有难言之隐……与她年幼时生的那场大病有关。
姜守中顾不得深思这些,在听到对方说“可能”二字后,连忙问道:“你没亲眼看到轻尘被杀死?”
厉南霜摇了摇头,抹着眼泪:“没有,但是她肯定必死无疑了。”
平日大大咧咧,性格豪迈的厉大爷终究是个小女生,若因为自己的顾忌而让朋友丢了性命,恐怕这辈子都不得安心。
没有亲眼看到就好……
姜守中稍稍松了口气。
没有亲眼看到,就说明染轻尘还活着。
紫衣老者看着对方二人自顾自的说话,完全将他们给无视,恼怒道:“老夫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到这里就别想着出去了!”
他冲着身边手下吼道:“杀了他们!”
几人扑向姜守中和厉南霜。
姜守中打开生肖图,将鼠妖放了出去,对厉南霜说道:“你先拦住他们,我试试看能不能打开这个石盖。”
“好。”
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厉南霜二话不说,拿起墓刀朝着众人砍去。
鼠妖灵活走位,跟在后面配合偷袭。
姜守中蹲下身子抚摸着石盖,屈指敲了敲。
石盖很厚实,仿佛与大地融在了一起,若非周围浅淡的一圈痕迹,很难看出这里曾存在过一个深坑。
姜守中尝试着用七杀刀去劈砍,并没有任何作用。
“肯定还有什么机关。”
姜守中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在周围搜寻。
偶尔使出飞剑帮厉南霜解决敌人。
紫衣老者没料到两人这么难对付,不禁后悔自己的鲁莽,眼见带来的手下一个个倒下,咬了咬牙,扭头便要逃离。
气头上的厉南霜怎么可能容忍对方离开,与鼠妖一前一后将其堵截住。
“不许走哦,鼠鼠要杀你。”
鼠妖笑嘻嘻的挡在老者的面前,四肢诡异的趴在地上。
“小友,这是误会。”
望着杀气腾腾,提着沾血大刀的厉南霜,紫衣老者被吓破了胆,褶皱的脸皮不断颤搐,挤出笑脸说道,“我们认错人了,都是误会。”
“误会你老母!”
厉南霜挥刀砍向老者。
宽阔沉重的大刀,携带着无匹的磅礴杀气,宛若天际怒卷的乌云,倾巢而出。
鼠妖扑了过去。
不过七八个回合,在姜守中飞剑的配合下,随着一颗头颅从颈部分离,紫衣老者的尸体重重倒在了地上。
“就这点破实力还敢对付我们?”
厉南霜一脚将头颅踢飞出去。
解决掉敌人的她此刻才终于缓了口气,周身紧绷的弦线终得松弛,疲惫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将她紧紧包裹。
厉南霜勉力站定,却难掩那份由内而外的倦怠。
顾不上休息,厉南霜赶紧凑到姜守中身边问道:“怎么样焖面,能不能找到打开石盖的方法?”
只见姜守中用灵水剑将一处极窄的缝隙稍稍扩大,对鼠妖说道:“试试看能不能挤进去,通到深坑里找到里面的机关。”
“好的主人。”
鼠妖趴在地上,缓缓缩小身子。
变成了一只花白小老鼠。
它挤进窄小的缝隙,很快不见了踪影。
姜守中一边等待,一边继续在周围寻找其他入口,大概一刻钟后,石盖下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成了?
姜守中心中一喜。
果不其然,下一刻石盖裂开了长缝,缓缓打开。
只见小老鼠趴在凸起的机关开关上。
“这只老鼠还真有用诶。”
厉南霜惊喜不已。
小老鼠扑向姜守中,结果被厉南霜截了胡。
厉南霜提着老鼠尾巴甩来甩去,惊异道:“按理说妖物回到本体就无法幻化了,为什么生肖图上的妖物可以随意幻化。”
被少女当玩具玩弄让鼠妖颇为不爽,冲着厉南霜呲牙怒叫。
“下去吧。”
姜守中将鼠妖拿回去收入生肖图,轻巧掠下深坑。
厉南霜跟着下去。
深坑大概十多丈的深度,当二人来到坑底,便被眼前一幕给震撼到。
深坑内堆满了白骨,甚至前行的通道乃至地面都是用白骨砌成……更像是一个故意建造的坟坑,至少有万人死在这里。
而在两侧,飘着不少类似于鬼火的东西,映照着四周一片惨白。
“这些应该就是修罗女皇杀的。”
厉南霜说道。
“修罗女皇?”姜守中神色疑惑。
厉南霜说道:“蠢木瓜告诉我的,说修罗一族曾经有过王,乃是修罗女皇,这地方曾经是修罗女皇的宫殿。”
姜守中点了点头,没再询问,顺着白骨通道继续前行。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
“怎么办?分头行动?”
厉南霜扭头看着姜守中问道。
姜守中有些犹豫,但想到眼下染轻尘情况危急,也只能冒险了:“那就分头去找,我左边,你右边。记住,若是遇到你口中的那个怪物,千万不要冲动。”
“嗯,你也一样。”
厉南霜很希望保护在姜守中身边,但也明白眼下情况特殊性,只能恋恋不舍分别。
看着厉南霜进入右边通道,姜守中迈入左边。
通道内依旧是白骨堆砌,飘舞着的白色光点将深邃的通道晕染成一片惨淡的苍白。
过了许久,姜守中才走出了阴森森的骸骨通道。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颗巨大的古树。
古树上吊着一具具白骨,而在树干上则出现了一个血色的树洞,泛着黑气。
“这又是什么东西?”
姜守中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靠近。
他伸手探入树洞,并无任何异常,唯有些许凉爽覆上皮肤。
见周围再无其他入口,姜守中不再犹豫,弯腰进入了暗黑的树洞。
他慢慢朝前爬着,飞剑不断萦绕在身边,以防出现危机。
爬出树洞,姜守中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树林,再回头一看,树洞出口竟凭空消失了,摸在上面也是实打实的树干。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嘶吼声。
姜守中心下一跳,握紧七杀刀顺着声音寻去。
没走几步,又是一阵撞击的声音。
姜守中加快脚步,随着撞击声越来越近,他终于看到了厉南霜口中的
那只怪物。
一个巨大的、恶习的粘液肉球。
无数只手臂像是用胶水黏在膨胀成球的身上。
亲眼所见的姜守中震惊不已。
这是妖物?
可哪有这样的妖物啊。
姜守中强行拉回神智,见怪物正在撞击一座木屋。
这座木屋更像是一个树洞,左右两侧,古木参天,枝干交错,骨节嶙峋,彼此间的紧密挤压与纠缠,树皮苍老皲裂。
望着木屋,姜守中内心不由一阵激动,猜测会不会是染轻尘躲在里面。
不过没等他出手,那怪物似乎感应到他的气息,蓦地转过身子。
隐藏在密密麻麻手中的头颅,对着姜守中,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张脸……”
姜守中瞳孔收缩,微微张开嘴巴。
尽管这张脸因异变而扭曲,甚至头发几乎都要褪光了,脸颊上青筋凸突……但姜守中依旧认出了对方。
苏家家主。
曾经在江湖上被誉为第二快刀的苏衫客!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当时姜守中在寻找地宫入口时,潜入到对方房间,藏在衣柜里亲眼看到这家伙吃掉管家。
而且疯疯癫癫的朝着他冲来。
结果姜守中无意间从衣柜中来到地宫。
后来从地宫出来,得知苏衫客失踪,而苏家也换了家主,是那个叫苏俊文私生子。
没想到,苏衫客竟然藏在修罗城。
而且还是这副鬼模样。
姜守中压下心中惊疑,准备拔刀迎击。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苏衫客突然并没有攻击他,而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快速朝着林间跑去,眨眼不见了踪影。
姜守中有点懵。
还以为是对方在使诈,特意等了一会儿。
但苏衫客始终没出现。
姜守中也管不了那么多,快步来到木屋前敲了两下,低声喊道:“轻尘?”
屋内没有回应。
正当姜守中继续敲门时,上面忽然垂落一根绳子。
“上来。”
一张苍白却动人的美丽玉靥从木屋上方探了出来。
尽管姜守中始终坚信染轻尘不会被怪物杀死,但亲眼看到女人安然的那一刻,内心的激动喜悦澎湃如潮,难以自抑。
久绷而不息的心弦,到此刻才终得松弛。
姜守中抓住绳子一跃而上,看到染轻尘躲藏在一个犹如鸟巢的树窝内。
女人半个身子皆被鲜血侵染,正无力依靠着,秀美的脸庞因痛楚与疲惫而显得异常苍白。
相比之前,她的右肩膀处添了一道新的伤口,血珠沿着细腻的肌肤缓缓滑落,犹如一朵在血泊中绽开的凄艳之花。
看到女人,姜守中下意识伸出双手上前去抱对方,但随即又收了回去,克制住情绪,关切问道:“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至少还活着。”
染轻尘美目定定的看着眼前,根本没想过会出现的男人,被咬红的唇瓣不由翘起,眼波里的欣喜与感动几乎要溢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她很不甘心。
但绝境般的处境容不得她奢求能活着离开,唯一能做的就是思念。
思念亲人,思念喜欢的人。
她很后悔没有让自己的感情更主动一些,很后悔当初没有听奶奶的话,认真对待那场婚礼,很后果没有听义妹的话……
甚至遗书都想好怎么写了。
然而就
在这万念俱灰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女人觉得自己在做梦,在对方上来的时候,她甚至偷偷掐了自己大腿好几下。
她从未有过一刻,如现在这般开心过。
原本浅淡的感情,原本压抑着的情感……在这一刻仿佛被月老用粗笔重重的描绘了一遍,刻在了心底。
“当然是救你。”
姜守中从怀里翻找出疗伤的药物。
染轻尘摇头说道:“没用的,那怪物造成的伤口很特殊,我都把身上的疗伤药物用完了,很难起作用,也只能靠时间来养伤了。”
姜守中看着女人伤口,心疼不已,固执道:“或许你那些药物不管用。”
染轻尘张了张红唇,最终没有拒绝男人好意。
姜守中先处理肩膀上的伤势。
他轻轻拉下女人的衣襟,只见白玉般细腻的肩膀上赫然呈现出一个血洞,伤口周围青紫一片,血液黏稠。
“当初不该让你们去调查的。”
姜守中内心自责无比。
染轻尘一手压住胸口,掩住因为衣襟下拉时会露出的风景,笑道:“不关你的事,即便你不说,以我的性子也会去调查,你拦不住我的。”
姜守中叹了口气,细心敷药。
染轻尘侧头望着男人俊朗的脸颊,轻声问道:“姜墨,为什么要冒险救我?”
姜守中反问:“当初在名剑山庄,你又为何冒险救我?”
女人不说话了。
沉默的气氛在二人之间酝酿着。
“其实……”
“其实……”
许久,二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两人愣了愣,又同时说道:“你说吧。”
“你说。”
又是二人同时开口。
于是两人又默契的谁都不说话。
最终还是姜守中打破了沉默,笑着说道:“毕竟你是我妻子嘛,肯定是要冒险救你的,这是身为丈夫的责任。”
染轻尘轻歪着螓首想了想说道:“毕竟你是我丈夫嘛,肯定是要冒险救你的,这是身为妻子的责任。”
姜守中有些好笑的敲了下女人脑袋:“学我?”
染轻尘眨了眨眼:“这叫夫妻同心。”
夫妻同心……
女人说出这句话后,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染轻尘脸蛋发热,暗恼自己说话不矜持,想要补救,可又不知道怎么补救。偷偷瞥了眼男人,见对方面无表情,一时又莫名的患得患失。
姜守中处理完肩膀的伤势,又转向腹部。
“这就算了。”
染轻尘压住裙带,红着脸低声说道。
望着腹部完全染成血色的裙衫,姜守中语气不容置疑:“不行,若是感染了伤口,或是伤势加重,再或者留下难看的伤疤,后悔就晚了。”
“可是……”
“我又不会偷看,再说你里面也有内衣。”
姜守中不由分说,便要去解女人的裙带,吓得染轻尘连忙道:“我自己来。”
姜守中收回手。
染轻尘轻呼吸了一口气,一只手用力揪着衣襟处,小心翼翼地解开裙带,尽量只露出腹部位置,玉白的肌肤染着些许樱色。
尽管姜守中嘴上说着不会看,但还是下意识瞄了一眼。
真凶啊。
“你平日累不累?”
姜守中下意识好奇问道。
“什么?”
染轻尘疑惑看着他,浓密弯翘的睫毛微颤。
姜守中自
知失言,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就是说你当六扇门主管累不累。”
染轻尘没有说话。
因为她理解了姜守中之前的问题。
她压住胸膛,用力咬了一下唇瓣,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
姜守中愕然。
望着女人罕见露出的憨态,没忍住开了个玩笑:“我们的孩子会很喜欢。”